《向阳街的黄房子》
作者：朵渔
人总是比周围的事物最先老去。
那清晨将窗子打开的老人
像打开一面厚实的墙壁
他弯腰步行的姿势，泄露了多少
人生的秘密：少年慌乱的性事
即兴的爱情，时代的恶作剧
和打斗的血，在街道的一角
蒙尘的房间，被他独自 默默享用
一个个秋天逝去，他已能
从那巨大的落叶的秘密中
听到，那些早年仍出去的石头
已纷纷坠地。
诗歌标题很特殊，向阳街的黄房子，从字面上理解是一个特定的地点，而这个地点中的某些词素如“向阳”“房子”带给人温暖的感觉作者一开始就表明了观点，人总是比周围的事物先老去，多年后人开始怀念已逝去的迷乱青春，而这些原本毫不珍惜的事物早已远去。
向阳街的黄房子，向阳街在哪里，黄房子又是什么，这些诗歌中既没有提到也没有相关内容，这种含有内在线索联系而又从表明上不可解释的概念作为标题让人不由得去挖掘标题和内文之间的潜在关系，这样标题就具有了象征性和引申空间。
“他”是指谁作者在诗歌中也没有解释，但从诗歌开始部分的描写可以发现他是个老人，诗歌内容是通过对老人内心活动的描写展开：
他弯腰步行的姿势，泄露了多少
人生的秘密：少年慌乱的性事
即兴的爱情，时代的恶作剧
和打斗的血，在街道的一角
蒙尘的房间，被他独自 默默享用
老人在对早年往事回忆中发现了一个现象
从那巨大的落叶的秘密中
听到，那些早年仍出去的石头
已纷纷坠地。
巨大的落叶的秘密指什么，早年扔出去的石头，指什么，这两个概念显然是有所指的，但这些都已经纷纷坠地，描述呈现出一种强烈的失落情绪。如果巨大落叶的秘密指的是理想，早年扔出去的石头跟前面叙述的“人生的秘密，慌乱的性事“等内容有关，那这些在老年人眼里已经没有意义了。
老年是一个等死的年龄，除了越来越接近的死亡已经毫无希望可言，这样的阶段自然有些价值会失去意义。老年对于人而言还有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东西，这可能是诗歌隐含的主题。因为向阳街，黄房子，这些概念并不像诗歌内容所描写的那么灰暗，因此这首诗歌整体基调上是正面的，作者所要揭示的是关于人存在于思考的一些正面价值。
虽然在人生最后的阶段，有些价值和理想会失去意义，但还是应该有些值得珍惜和珍重的东西。“向阳街的黄房子”这个标题是对人生意义的一种象征性概括，指的是人一生所经历的各种价值被老年这一阶段逐一证伪之后唯一剩下的东西。
对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年人，也许这所向阳街的黄房子代表了不一般的意义或者情感，它是一个人人生价值中所有其他价值被证伪后仍然不可丢弃的部分。
朵渔这首诗歌很奇特的使用了小说手法，但又不完全是小说的修辞，诗歌有一个特定的主人公，但不是作者本人，而这个老人也没有名字，只是一个虚构的概念，只有他的心理活动中的事件具有普遍性。
性，爱，斗争，这些都被老年人轻轻抛开，在人生最后一个阶段这些已经失去意义，但什么还依然具有意义是值得思考的一个问题。朵渔在诗歌中运用了一个虚构的故事，但他提出的疑问具有人存在意义上永恒的价值。
标题的设定使这种价值有一个象征性的表达，生死是个大主题，朵渔这首诗歌也可以看作是人在死亡背景下对人生意义的思考，诗人能跳出个人层面去表现大的题材，这使得诗歌的整体格局得到拓展和提高，如果作者被自身的年龄和现实局限住，是无法站在老年立场去写出这样一首作品。
这首作品代表了作者思维的广阔和格局，抛开个人立场而表现人类永恒的价值，这样的角度也很值得学习。
注：朵渔（1973- ），原名高照亮，学者、中国现代诗人。 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著有诗集一部。 |
发表于 2016-12-29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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