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首禅诗的不同境界
李明春
神秀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擦拭,不让染尘埃。
菩提是一种觉悟的境界。也许我们这一生解脱不了的,就是我们的肉体。为了我们的肉体,我们发明创造了房子,车子。总之,衣食住行,样样与我们的肉体凡胎有关。我们为了肉体的舒适惬意,不惜流汗流血,不惜一掷千金万金。身体,是我们的存在。太过于关注我的身体,我们活着就会为身所累。只因我们原本裹着一层胎衣的身体,在一种赤裸的诞生后,赋予了五彩缤纷的点缀,装潢。其实,肉体不值得尊重,值得尊重的是我们的精神,价值,灵魂。
小时候只因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就在于我们只要能够衣能遮体,就非常满足了。健健康康的身体以及一种简单的身体需求,我们几乎意识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在一种身体的扭曲后,心灵也开始了扭曲。特别是在我们成人的世界里,太多的占有,太多的掠夺,一种人格的尊严淡化了,消失了,被颠覆了,代之于的是另一种所谓的尊严,表现在一种大而辉煌高档的物质尊严,我们的身体,也就是我们的肉体,陷入了一种虚空,虚荣的陷进,私心的欲壑怎么填也填补不满。
只因我们的肉体的物质,一次次去占据着根本无法填满占据的思想的,精神的,灵魂的空隙,这些空隙,物质和我们的肉体是永远无法占据填满的。充满物质和空隙的只有空气。我们不能用物质去占据空气,我们只有用空气和空气交流,对接,共融,才能获得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充实完美。
身体的觉悟,是生命的觉悟,也是存在的觉悟。当一个人死了化为了灰烬,我们剩下的不是什么诸如金银财宝,刀剑车马这些陪葬品替代的庄严神圣,而是一种真正的思想,这是留给后世的真正的宝贵的价值连城的文化遗产。不被被人掘墓,像空气一样在大地上回荡,人人可以随意获取,滋养我们的心灵。心灵的干净,才是超越身体后,一种真正的干净。也许,这里的洁身自好,就是一种自我净化。
只要是物质的东西,就会有时时被尘埃玷污的危险。只因我们的世界,尘埃无处不在,无时不有。有时候,我们会被滚滚红尘彻底地淹没,像一种彻底的埋葬一样。这样的擦拭,是一种从肉体到思想的不断修炼。一刻也不能放松。我们的大脑,也就是意识的田野,没有一种耕耘者为了丰收,为了存在的一种辛勤和汗流浃背,没有粮食和信仰的播种,除去杂糅,就会被堕落的荒草所生长所覆盖。
对于一片泥土,条件合适,不长粮食就会长杂草。精心的呵护,我们才不会为身所累,也不会为心所累。因为,为身所累的人,也在为心所累。劳动就是一种存在,一种精神灵魂的修行。最可怕的是一生为身所累的人,那样的人,身体不能得以解脱,灵魂也不可能得以解脱,结果是一片田野里,良莠不分,既长着庄稼,又长着杂草。结果身心皆以疲惫不堪,也许,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被时间高贵的牙齿消磨吞噬成了一具骷髅。
在神秀的这首禅诗里,我们发现,一则想把心灵的无形的东西赋予有型,以便对于一种无形的思想意识,一种禅理的有效解释。擦拭,更是一种修持,一种戒定,戒除。在慧能来说,神秀的内心,还有物质,像我们的肉体一样这样的东西还存在着。没有真正的空,以空对空。
于是,慧能说,菩提不是树,明镜也非台。心中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是慧能一生的大彻大悟。无是一种存在,存在也成了一种无。一种彻彻底底的干干净净。台是污浊的,不透明的,依旧是一种物质的俗物,不是一种常在,是一种无常。人,作为心灵的使者,应该追求一种常在,一种永恒,一种精神的信仰,不为外物所累,所动摇,所飘泊不定。
于是,慧能有了心灵,灵魂不灭的真空地带,不受任何东西的干扰,也没有任何东西,更无法干扰。就如同我们拿着我们的身体经过了空气,我们的身体完好无损。如果我们拿着我们的身体经过隧洞,经过森林,经过密集的房屋或者人穷,经过熙熙攘攘,大街小巷,经过车水马龙,经过川流不休,我们的身体,包括我们的思想,就会被有形的和无形的东西碰撞得遍体鳞伤,青一块紫一块,甚至残缺不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也许,死亡解脱的真正含义,就是我们不再为我们的肉体所累,不再为所谓的为了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们一再忍辱负重。
结果,人生的悲剧就这几样发生了,我们不是在用我们的肉体践踏我们的思想,就是我们在用我们的思想,在践踏我们的肉体。一样也得不到解脱,死也不得安宁。其实,我们的肉体,需要一种思想来解脱,来引领,来普渡。
人不可能生活在真空里,这些尽管是一种禅修的境界,人人不可能去禅修。其实,活着就是一种禅修。只要是只活着一种个人的力所能及,一种没有这山望着那山高的无谓的攀比,对于饥渴,一杯水比一河水,更让人趋于一种从容淡定。
一种高峰,源于生活的日积月累。一种高度,源于积极向上的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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