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母树林(外二章)
文/王国良
兴安岭冰雪世界,你是春天的唯一,
滚滚松涛煮沸严寒,三百里大山激荡母爱。
一脸松针的胡须刺破隆冬的眼睛,本该是森林的男子汉,
竟化身母亲,繁衍青山碧水,让一颗颗松塔成熟夙愿的舍利。
把心扎进岩石的骨缝,挽起翡翠的发髻,穿上粉红长裙,
在苍凉里扭开绿色喷泉,为子孙熄灭风口决堤的寒流。
三百载情潮,千山凝翠;多少以往,从苍鹰的翅膀掠过,
而你的子嗣已铺天盖地。
我曾贴近你澎湃的呼吸,攀上云朵,采摘经霜的季节,
风雨如磐,青春跌落低谷,你用松脂为我缝补年轮的暗伤。
怀揣松鼠毛茸茸的音符,挽起悠远的鸟鸣,你走向苍茫深处,
浩浩荡荡,耸起一路岁月的骨骼。
《桦木拐杖》
喜欢白桦的母亲,在40岁那年从白桦林里的老家,
分别给70岁的爷爷奶奶用桦木做了根拐杖,
一柱就是20年,一直柱进最后的日子。
母亲把拐杖,用红布包好,放到仙人的遗像旁,
用怀念供奉,直到母亲病重,步子开始蹒跚,
父亲毅然抽出奶奶的那根,让母亲用来扶稳趔趄的呼吸。
母亲舍不得柱着走路,说还是扶墙稳当,
身体好些就拿过拐杖擦拭,偶尔问起桦树屯的舅舅有什么消息,
然后陷入沉默,目光常常透过医院的窗子,向远方遥望。
远方,就是她的出生地,白桦的故乡,
我悄悄把舅舅请来,姐弟的见面泪水成了泉水,
病也流走了一半那根拐杖却静静的倚在床头,自己扶着自己。
《旷野上的杨树》
风吹不动的孤寂徒手攀援,
顺着枝条的粗粝结成铁青的冰凌,
挑起冬的凛冽做一袭灰色披风。
旷野的王,横扫残云飞渡,做成鸟巢囚禁流浪的岁月,
重重叠叠的年轮深陷血色黄昏。
咧嘴呼吸的伤痕饕餮雪的盛宴,
挺立的彪悍刺破低矮的穹庐,
铺开雕鸮和苍鹰归来的天路。
孤独成瘾,携自己的影子在时光里漫步,
拎着马蜂窝的灯盏走进黑夜,
沸腾的绿焰在芽苞里等待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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