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柏相 于 2017-2-28 11:22 编辑
成路:孤独出走祭坛和谁相会
——读成路短诗《孤独的祭坛》
在当下陕西诗坛的五大诗群中,陕北诗群中的代表性人物成路的诗,可谓一直独树一帜。
他的诗,一直坚持采用原始意象写作,是陕西诗坛,乃至是当下的汉语新诗诗坛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这首《孤独的祭坛》,以“祭坛”为视角基点,以“村子”、“山岗”、“野草”、“佛塔”、“灯盏”、“骨灰”、“城堡”和“殿堂”等原始意象与原始意象集群为主要构成诗素,为我们诗性地展现一幅孤独出走、凄清悲廖、苍凉阔远的诗学景象。
这首诗一开始就诗性十足:“我们把村子放置在苍茫的远景里/回到山岗的阳湾、峭壁和秃岭”。
——这似乎就是整个人类或当下时代,某种本末倒置的诗维缩影或生存映象。
人类从以果蔬采摘为主要存活手段的蒙昧远古,走到了以科技文明为主要依存祈愿的现在,与其说是一直在征服自然、改造自然,还不如说是一直在滥用自然、威逼自然。
从人类蒙昧之初的求生于山野的洞穴,到人类现在的傲立于水泥与钢筋的楼阁,与其说是人类一直在进步,还不如说是人类一直在倒退。
于是,村子成了苍茫的远景——一个人人厌弃和觉得很落后的地方;而城市,却似乎也依然成为了另一种荒凉的山岗。
诗中山岗的阳湾、峭壁和秃岭,是不是特像城市的广场、棚户区和摩天大楼;全体国民每逢节假日,就向山岗的阳湾、峭壁和秃岭蜂拥而去,是不是特像我们灵魂深处的某种自然野性,还没有完全被所谓的现代文明所吞噬。
在这首诗的第二个诗节:“野草和佛塔,石窟和粉彩/讨要王国,讨要姓氏。我们执掌的灯盏/放射出刺穿尘埃的光亮,我们的灯盏/不能在摇床上给啼哭的生灵热血”。
——这似乎就是我们依然忘记了自己来处的某种诗性勾勒,这似乎也是我们不敢预想自己未来的某种诗性的隐忧。
野草、佛塔、石窟和油彩,一定是我们曾经鼎盛或曾经辉煌的象征,而如今,灯盏依旧,可热血何存。
我们自以为在历来的与自然的争衣夺食中大获全胜。我们不满足于山野的木屋与茅棚、开辟平原、砍伐山林、追击野兽、流放飞禽、让城市辉煌于村庄、让海洋变成新的逐鹿中原;可我们的孩子们呢,无论是物质依赖,还是精神皈依,他们将,该怎样在未来,面对和掌控。
诗人成路在这首诗的第三节,把“火”与“牲灵的骨灰”并列,亦或是把“火”比作“牲灵的骨灰”,让它们都被“辽阔”和“寂静”埋没,也让它们埋没了“祭祀”。
——这似乎就是对我们当下生活和当下追求的某种诗性批判或某种诗性预言。
如果整个世界依然继续沉溺于物性的贪取而不知止,那我们只能被世界将来的辽阔和沉寂所埋没。
不过,诗人成路也似乎并没有完全绝望,在这首短诗的第四节和最后一节,让文字在胚芽的脉管里苏醒,用太阳馈赠的金子和月亮馈赠的银子收买孤独,其实就是希望我们对生活的内核,能重新审视,其实就是希望我们对过去和现在的点点滴滴,能及时清点。
在成路所诗性摹写的这幅以“孤独”为中心诗维情感和以祭坛为中心意象的诗学画面中,孤独的我们,正置身孤独的祭坛,而孤独出走,祭坛孤苦伶仃、形单影只,这不正是诗人的天眼,所正在看到的现在和未来的某些景象么?
我喜欢这样的诗歌,这样的诗歌,不仅过滤着喧嚣,过滤着浮华,过滤着当下与既往的纷繁;而且,这样的诗歌,也风干着各种泡沫,风干着各种浮肿,风干着以各种唬头在盲目抢夺当下诗坛制高点的汉语新诗的诗学过往。
这样的诗歌,无论是诗维的起承转合,还是诗语的意象化承载,无论是诗情志的苍凉悲切,还是诗逻辑的异质搭配,无论是诗旨的正向呈现,还是诗心的负向深掘,最起码都是在诗学的范畴之内,远离了许多非诗因子的侵扰或介入,最起码是在穿着诗的长袍,吞吐着诗的呼吸,明晰着诗的纹理。
诗歌这种文体,真正异于其他文体的唯一所在,在我个人看来,其实就是诗歌这种文体所独具的无与伦比的抒情性与精炼性。
正所谓“诗缘情”、“诗言志”,诗歌这种文体,无论是兴观与群怨,还是现实与浪漫,无论是白描铺陈,还是鞭辟义理,如果只是沦为了散文或小说,甚至是戏剧的简缩版,那才是中国汉语新诗真正的悲哀。
是啊,孤独出走祭坛与谁相会;孤独正席卷大地,出走祭坛,而祭坛,也正日渐成为废墟。那些自以为站在了当下各级各类制高点上的风头正盛的名流们,谁,将盛敛他们的尸骸。
让我们拭目以待。
(2017年2月27日下午,柏相于听石斋改定。)
◎孤独的祭坛
文/成路
我们把村子放置在苍茫的远景里
回到山岗的阳湾、峭壁、秃岭
野草和佛塔,石窟和粉彩
讨要王国,讨要姓氏。我们执掌的灯盏
放射出刺穿尘埃的光亮,我们的灯盏
不能在摇床上给啼哭的生灵热血
火,牲灵的骨灰
被辽阔埋没,寂静埋没。埋没了祭祀
那城堡,和殿堂
低过了大地。我们在心口生长胚芽
失却的文字在胚芽的脉管里苏醒
弥补山岗的空洞,弥补白莲花凋零的花朵
和山岗一道,我们用太阳馈赠的金子
月亮馈赠的银子收买孤独,孤独出走祭坛和谁相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