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何均 于 2017-3-9 08:13 编辑
读晓鸣《北美枫》第2期两首诗
何均
晓鸣,我于酷我—北美枫网结识的第一位朋友,且四川老乡,交流平易,倍感亲切,窃以为有长兄风范。因此,我较为关注其作品,从中获益匪浅。近读《北美枫》第2期刊发其《给父亲送行》《父亲、我和儿子》,均与父亲有关,我从标题窥见中国人生命链条的衔接与传承,读之颇有感触,便信笔涂鸦,望能抛砖引玉。
一、父亲形象“低到与本质一样高”
父亲,沉甸甸于每人心中。他是力量,他是大山,他是我们行走四方的坚强后盾,他是我们心中阳刚之美的典范。晓鸣笔下,父亲是平凡的,他是小镇普通百姓,但离开人世时却是不平凡:
送你上山时半个小镇都空了
两里多长的行列中
有你喜欢和不喜欢的人
他们自发赶来陪你走完最后这段路
或者为了感激,或者表达敬意
(选自《给父亲送行》)
此乃人生最朴素的价值体现,“低到与本质一样高”的伟大。有如是多的人来送行,“半个小镇都空了 / 两里多长的行列”,都是“自发赶来陪你走完最后这段路”,“或者为了感激,或者表达敬意”。“自发”二字,即最好的明证,非政府行为,非作秀。“有你喜欢和不喜欢的人”,但都来了。即使伟人,亦不过如此,很多还是作秀,更何况一介平民百姓有如此壮观的送葬队伍?这就足矣。这缘于父亲为人朴实、厚道、低调:“他们送走的是一个人 / 和几十年间他所有无偿的付出”,“他们送走的是一个人 /和小镇中他无处不在的痕迹”,“你不在乎赞扬 / 也不是为了进入天堂 / 永远低调 / 低到毫不起眼,低到与本质一样高”,“在你的墓前 / 高尚和不高尚的人都流过眼泪”(《给父亲送行》)。此为千百年来中国人美德的集中再现。晓鸣有这样的父亲是骄傲的,这是平凡的伟大。父亲影响深远,不仅在小镇人的观念里,更在“我”的灵魂深处。
二、“我”的形象承上启下
“我”追求时尚,“轻薄过”父亲“敬畏的领袖”。父亲走后,“身后的门被重重关上 /阳光不能留住”,“我”也“突然就苍老了”,因前路再没人遮风挡雨,一切重任都得独自肩着,“多少蓄愿沉积为隐痛”,“我现在当然地继承了威严 / 留心你的孙子们的所有过失”。 “我”也要像父亲教导儿子,儿子继往开来,在中国人心中占有崇高地位。中国是农业大国,所有农活都是力气活,男子乃家庭顶梁柱,过去虽重男轻女,但不排斥女儿,一样把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这是几千年来惯性使然。随着年龄增长,“我”的认识能力也提高了,“过去那些所谓的原则和分歧 / 其实多么空洞”,变得平和,自然。
时间剥夺了那些漂亮的外衣后
我们多么相似
我的天,我的天,在上帝的花园
你, 我, 我的儿子
终将成为兄弟
(以上均引自《父亲、我和儿子》)
很精彩,在最后,多年父子成兄弟,因为“在上帝的花园 / 你, 我, 我的儿子 / 终将成为兄弟”,因“时间剥夺了那些漂亮的外衣后”都平等了,没有那么多的责任和义务,亦没有那么多的礼教和尊严。
三、诗风朴实、冷峻、稳健、淡美
晓鸣诗写得不多,但不虚美,写得沉稳,来自其真切感受,因而呈现一种朴实、冷峻、稳健、淡美的诗风。平淡之美,非淡而无味,乃淡而愈醇。宋代周紫芝《竹坡诗话》有言:“作诗到平淡处,要似非力所能。东坡尝有书与侄云:大凡为文,当使气象峥嵘,五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余以不但为文,作诗者尤当取法于此。”诗人诗风形成,应与其气质、禀赋、阅历有关,应是“渐老渐熟”的过程。
晓鸣《给父亲送行》写于2004年10月5日, 追思于四川兴文 。注曰:“我父亲逝世于三年前。这次回家拜访了一些父亲的老友,追思父亲生前的事,写了这首诗。”因是追思,时间已过滤掉悲伤、哀愁,故诗人能冷静客观,以诗意的笔墨来抒写,缅怀父亲浓郁的情感化为朴素淡美的语言、意象,如“你不在了,你种的树常绿 / 你的歌还在一些场合响起 / 你栽的花仍然开着 / 合乎时宜,愉悦人心”,如是表达父亲“无处不在的痕迹”。
晓鸣《父亲、我和儿子》写于2006年2月5日,算是近作,应是诗人对父亲另一种方式的怀念,诗风一以贯之的朴实、冷峻、稳健、淡美,但增添了一种幽默,如“每当我语调变得粗暴 / 就有一阵凉风从后面吹来 / 我知道你正在门后笑我”,而我以为这是冷幽默,让人沉思的幽默;也增添了一种机智,如“现在天暗下来了 / 灯光象你的手停在我的头发上”,父亲无处不在,根深蒂固,深入骨髓。
当然,我有理由期待晓鸣写出更优秀的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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