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诗歌与东方式的美学理想
雁阵
我一直默默关注着现代诗的发展流向,中国新诗历经白话诗运动、朦胧诗潮、后现代诗潮几个阶段,潮起潮落,诗歌走向深秋般的宁静与落寞之中。现代诗依然沿着原来的轨迹向前滑行。在现代诗歌的诸多流向中,有一种诗歌最令人称道,而且经久不衰,有着强大的生命力,这就是“心灵诗歌”。诗歌,本来就是心灵语言的载体,心灵音籁的传递,心灵乐音的协奏。它明亮,恬雅,清纯,高洁,绚丽。诗语与灵语同速,智性与灵性融通。它最适宜自由与创造,如行云流水,如天马行空,神游八极。青年诗人何刚的诗歌便是心灵诗歌典型代表。
何刚的诗集《寻找桃花源》是他心灵语言的真实写照,这里有阳光雨露的温热、清凉,风清月淡的恬畅爽怡。如一支支歌的行板,一朵朵舒卷的白云。他的诗歌轻灵、飞动、透明、倩雅而宁静:
“沿着化石的纹路/在落叶缤纷时辰/少女与陶罐如此和谐/装点寂寞的深秋”(《抱陶少女——题一幅油画》)动与静、灵与象、美与善的融和,在语言的内在法则中达到了灵性与哲性的高度统一。
“这时的心境最适合/倾听落叶的回声/九月在我的手中/是一只神秘的古瓷//透过一扇虚掩的纸窗/你的明眸顾盼溢彩/江南的一些斜阳曾与我落荒而逃”我真感叹诗人对诗歌语言的解构与建构能力,诗人笔下的“物我合一”、“天人合一”已不再是老庄的虚玄,虚实的意象结合得如此完美,达到一种制衡;疏密的意境冲和得如此神妙,亮丽如阳光,澄澈如止水!诗歌像一只浴火沐光的凤凰,在心灵的世界里,自由自在地飞翔。
诗歌中有一种崇高的美叫心灵美,它决定着诗的品位、气质、格调、意韵。何刚的诗透射着心灵的华美。他的诗歌通体灿烂、明媚、典雅、隽永、洗炼,闪耀着心灵的熠熠光芒:“我所见到的惠安女/与闽南遍地的石头/一样实在/坦肚露脐的服饰/衬着婀娜多姿的身材/让我的灵感闪现有了依据//在那叫做崇武和小岞的地方/黄篾笠 花头巾的惠安女/在烈日下抬着石头的/拉着鱼网的/惠安女/她们劳动的姿势/最容易让人感动”(《惠安女》)这首诗里,有一种穿越灵魂的力量,凸现出心灵的亮美。惠安女“真实淳朴的形象”,“如同闽南的影雕/嵌入墨绿色石头/把深远的精神传达”。美丽如火,灼人也感人。
何刚诗歌中的乡土情韵,山水情怀,爱情情愫,自然情结,更适合于心灵的吟唱。
“秋天乘着落叶的翅膀/恬静地旋舞/宛若一句农谚的意象/谁的背影凭栏远眺/在空灵曼妙的黄昏//让牵挂的秋风/捎去我原版的祝愿/母亲 村前那片稻田/一定丰收在望吧//雁阵远去的秋天/我是缺席的旅者/随云朵迁徙/凝望亲切的南方/一缕淡淡的愁/这种心情/比怀念更高远”(《秋思》)
何刚的怀乡诗、乡土诗,都带着江南稻禾、稻米所特有的清香。楚国的天庭下挂满他的绵绵怀思,刻骨铭心的乡情。
何刚的爱情诗,注重对心象的精美营造,又注重从重铸的心灵之象中从容淡定地走出。因此他的诗明朗而含蓄,淡雅而绮丽,有一种浪漫主义、唯美主义色彩。
“心上人泪水如月光孱孱而来/与忧伤共舞/这是一场铭心刻骨的流星雨//与心上人对视的时光/永远是首经典的怀旧金曲”(《心上人》)这种萦绕于怀、牵挂于心的心灵形象,美丽而感伤,清新而迷离,想来是感人的。在这亦真亦幻的心灵境界与艺术境界中,爱情已不再是精神的奢侈品,而是珍藏于心底的琥珀。
何刚是位年轻的诗人,但他对现代诗歌有着卓然超群的思索和独到的感悟。他不媚世俗,不趋时尚,他有着自己鲜明的美学追求和审美理想。朦胧诗人、先锋诗人、后现代诗人,他们的美学理想是想破坏古老的梦想,颠覆传统的美学根基,企图建立一种新的美学秩序。而何刚的可贵之处,是很好地继承这种强大的传统根基,并且借鉴、吸收现代诗的特长与优势,从而形成一种较为理想的美学秩序。何刚寻找的“桃花源”,其实就是寻找一种美好的诗学理想。这种审美理想,当然不是艾略特的“荒原”,也不是惠特曼的“草叶”,更不是海子的“太阳”。 艾略特心目中的美学理想,是他自身生存的荒原,是象征着西方现代文明的荒原;惠特曼的美学理想是美利坚民主和自由之声;海子心目中的美学理想是民族和人类、诗和真理的大诗,是难以实现的精神天国。何刚所追寻的“桃花源”,其实是一种东方式的美学理想。古典的美质,现代的神韵,即古典诗歌与现代诗歌的重铸与融和之后,产生的一种新鲜的美学机制。他的诗歌具备长短句的外形特点,又突破了传统韵律的束缚,精心构筑诗歌内在的韵律。意象变幻的互动,情感冷热的交替,心绪的起伏律动,让人感受到内在韵律的流动起伏。
诗歌最能见证诗人的学识、修养、才情、气质、功力和美学理想。一位优秀的诗人,总是在心灵领域奋勇开拓,勇于创新,来实现自己的美学理想和人生理想。诗人何刚并不像时下某些诗人那样追风赶潮,热衷于一时的功利与短期的轰动效应,而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美学理想,并且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我相信,何刚在不断追求,不断超越中,一定会叩响高高悬挂在诗歌金字塔塔尖的那颗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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