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地父 于 2017-3-17 08:40 编辑
清水出芙蓉,清纯为真品
——从胡蝶的散文诗反思当今中国散文诗
文/地父
“清水出芙蓉”,这半句古诗,可想无人不知,它既是说做人的真谛,也是说作文的道理。古往今来,无论是人,还是诗文,大有其例,不胜枚举。当今时代的中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文化大混沌,这已是共识。作为文学边缘的散文诗也不另外,明显的反映有三点:一是表面繁荣而标准偏颇,二是盲目地否定了自已皮肤的颜色而做起了不伦不类的纹身,三是话题泛化、小化、大语境缺失。问题还是出在“文化的混沌”,我们的诗人们大多不知在这样的时代应该着重说些什么,而轻易地、胡乱地使用了神圣的话语权。整个散文诗坛处于严重的“混沌”之中,而诗人们却浑然不知。
令人欣喜的是,偌大的中国文坛仍有净土、不小不大的散文诗园地仍有“清水中的芙蓉”。中国诗歌流派散文诗界主持人胡蝶,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胡蝶的散文诗题材独特,立意鲜明,每一篇都有自已的特点,古典而唯美,清纯而娇艳,女性手笔浓郁,而又绝不千篇一律。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唯美到极致的女诗人,听说她为了更好的表现散文诗的意境,竟花重金去到豪华影楼拍古典照片,作为作品的配图,可谓绝无仅有,感动人心。
喜欢她作品的读者一定会有同感,每每读她的散文诗,仿佛置身于夏季的荷塘边和雨后的屋檐下,甚至还会联想到静谧于尘世之巅的清纯的“圣湖”。爱美是人之天性,更是女人的天性。或许会有人这么说:“她身为女人,怎能与男人同日而语、相提并论?”非也,诗文的清纯,历来与性别无关。
世间清纯为上品,诗文亦如此。“清纯”非风格,而是对品质的形容,这里所强调的是与文风无关的品质问题。或许还会有人说:“你说的‘清纯’不就是不齿的轻浅吗”?错,“厚重”的真正品质也是“清纯”,“清纯”的品质中也含“厚重”。笔者作为散文诗界的过来人,不是全盘否定如今,而是更多地怀念已经远去的“清纯”时代,以及那个时代的写作,并想借此文呼唤。
我们不妨来看看胡蝶的散文诗:
“清纯”之一:形式的单纯与诗意
胡蝶的所有散文诗,从形式来看,都是极其单纯的,线条分明,层次清晰,通俗易懂,不乏诗意。不像流行的散文诗,意象复杂、“风马牛”搭配,诡谲难辨。
“是否与经年的时光相似?
一朵牡丹开了,还有四月的细雨,还有那一把把油纸伞。
也许是因为太爱春色的缘故,那一朵牡丹开的分外妖娆,
姹紫嫣红,国色天香,这样的形容词只属于牡丹,
阳光可否再明媚些?我想在牡丹花开的清晨,对镜梳妆。”
——胡蝶散文诗《牡丹亭》节选
规范的汉语,贴切的形象,柔美的思维,明朗的节奏,自然的流露,简洁的表达,隽永的诗意。这是不用多加思索就能产生的感悟。这样的散文诗从形式上近于传统,又区别于传统,便于受众接受,产生美感与愉悦。单纯而丰盈,是艺术的至高,无需过多深说。
“清纯”之二:古老的题材,新意的挖掘
胡蝶的散文诗,大都取古老的题材,如《牡丹亭》、《红楼梦》、《月下长安》、《白蛇传》等,一般从剧中人物着手,穿越百年、乃至千年,深临其境、挖掘人性、借古喻今,让人读后,在哀婉、凄清的同时,又不失心潮的澎湃;尤其是对人性的透析与挖掘后,使人不能不站在历史的河边,反思封建的罪孽与女性的命运。
“走过雨水,春分,走过谷雨,清明。
一片飘舞的落花,就这样轻易翻开我的忧伤。
是该到了葬花的季节了,可你仍在我的梦里没有走出来,
一个约好的前世今生,因季节的转换而再次轮回。
心,蘸着月光,你在一首诗歌的韵脚里徘徊,
手,拿起花锄,我在一片落花里背景里行走 。
湿漉漉的青春,孤寂,迷乱,随风飘零,不能自已。“
——胡蝶散文诗《葬花吟》
这文字分明是落花,是流水,是女人心灵漾动的涟漪。
“是该到了葬花的季节了,可你仍在我的梦里没有走出来”,诗人一语道出作为女人的惺惺相惜,动人心扉。
“湿漉漉的青春,孤寂,迷乱,随风飘零,不能自已。”在那样的时代,女性悲剧的必然、如花飘零的宿命,不可抗拒。
“花开时,你来过,花落时,我走过。
也许最终无法回避凋落的结局,那就将心情打扫干净,迎接一场落花倾城。”
聪明的读者在这里不能不联想到今人,在作者自然的转换中,时空一下子无形地回到了现实,如果我和你面临与黛玉同样的命运,又该如何?那就“把心情打扫干净,迎接一场落花倾城”。多么深邃、多么乐观、多么洒脱的现代女性胸襟!林黛玉这个人物本就是柔弱的象征,而诗人在这首诗的最后却显示了一种悲剧的壮丽。笔者深深感佩女诗人胡蝶所表现出的柔美而宽广的情怀!
“清纯”之三:传统的延续,女性的叛逆
“文如其人”用在胡蝶身上再恰当不过。她本人生得美,却又具有与其他美女不同的方面:孤傲得像梅,清高得似竹,纯洁得如荷。她是纯传统的女人。她的愤世,是因社会对女性的不尊重;她的嫉俗,是怨恨部分女人的不自重。所有叛逆都在诗文里可见一斑。请看——
“一朵禁锢在千年前的牡丹复活了。
可时光不可复制,人生若只如初见,
光阴的回眸间,一些离歌依然催人断肠。
只待我唱一首委婉的昆曲吧,再将一双水袖甩出碧海云天。
一缕梦白,如皎洁的明月,给逝去的青春凭吊,祭奠。
赶潮的春色,依然落入五月的明媚,任她花开……”
——《牡丹亭》节选
诗人借《牡丹亭》的故事表露自已不屈服于现实的叛逆精神,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我们不能简单地欣赏诗中的唯美,而忘了男权统治的历史和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的中国社会现实。女性的叛逆精神,自古都是难能可贵的,特别是在特欲横流、金钱至上、传统流失、道德滑坡的当今,显得尤其可贵。这是一个女性的精神品质,更是一种文化品质,它建立在传统文化之上,坚持就换来了延续。作为散文诗界的同仁,我们应该鼓励和呼吁。
“清纯”之四:文化的固执,悲悯的倡导
最近,胡蝶的一个散文诗组章《仓央嘉措 ——人世间最美的情郎》通过名家朗诵的音频在微信传疯了,笔者从几十条留言中摘录两条:“于佛的世界,他是一个‘另类’、一枝‘奇葩’;于人的世界,他是那个时代最美的情郎。让我们一起跟着‘骆驼刺’老师那深情、唯美的天籁之音,走进美女作家胡蝶老师的内心世界,去探寻世间那个有致命吸引力的最美的情郎吧!……”“这部作品仿佛把我们带到了那蓝天白云下的布达拉宫,那种梦幻般的感觉就像一座天上的宫殿一样耸立在我们的头顶,一团迷雾久久地悬挂在我们心中,巍然而神圣……”笔者也视听过这部作品,认为陌生的欣赏者绝不是在有意吹捧和浮夸,都是出于真实的感受,或许他们限于笔力,还不能将全部的感怀表达出来。
当然,一部作品辅以音乐、朗诵和具养眼的画面后,美感又增加了一层。但任何作品,文本是起关键作用的。我们必须承认这个科学结论。
《仓央嘉措 ——人世间最美的情郎》这篇作品,最先是在中国诗歌流派散文诗界发表,加红精华后又被《周刊》发表。也就是说这个文本质量本来是很高的。仓央嘉措这个历史传奇人物,人们并不陌生,但如何写?从哪个角度去写?写出什么意蕴?就成了重要问题。“情郎”是诗人胡蝶与众不同的角度,符合这一传奇人物的要义与特色,致使文章具有了抒情色彩或感动人的内因。笔者认为最重要的还不仅是角度,而是作品坚守的文化内含和所拥有的崇高与悲悯。
“云朵飘过之后,一条河流细数着她的寂寞,
月亮出来以后,一首情歌,翻越布达拉宫。
春天,返回西藏,
雪山,褪去衣裳。
朝圣的梵音,像极了你的诗,一首天籁之音,从雪山飘来。
山与水再一次的重逢,布达拉宫,成了一座天堂。
佛,你是无情还是有情?他明明说过,来或不来他都在这里等我,
可是,我到了以后,他却不见了踪影。”
——《布达拉宫》节选
诗人以开阔的西部场景进行烘托,然后将“我”带入诗中,表现了见不到“情郎”的深深遗憾。这一虚构的情致,呈现出杰出的客观性和美好情感的时空对接。
“拥有一座拉萨城该有多美,拥有一座布达拉宫,你就是人世间最美的情郎,
你将三百首情诗写在风轻云淡的天上,从此你被绝美掠夺。
你在,又无处不在。
山峦起伏,如你雄性的胸膛,
雪莲花啊,如你圣洁的面容。”
——《布达拉宫》节选
从这一节里,“情郎”已不是单纯的“情郎”,他已是美的象征。后面拟人的隐喻,宏阔、雄伟的西部高原,成了“情郎”的化身。整首诗将婉惜与爱戴融入其中,巨大的悲悯无处不在。笔者察觉到诗人是在有意倡导一种“悲悯”,一种正在被人类逐渐忽略、淡漠的“悲悯”。
“灵魂与肉体,来或不来?
骨头和血脉,见与不见?
朝圣的脚步一路匍匐着,直到肉体化为灵魂,直到骨血融入青海湖……”
——〈布拉拉宫〉节选
这是一幅西部高原常见的画面,宗教与信仰滋养了一个古老而坚强的民族,世世代代的子民就在延绵不绝的匍匐中,繁衍、生息。这里极有深远感和神圣感,“情郎”不再是狭隘的个体,他成为了无数信徒朝拜的佛主,神圣的精神象征。
这是一种文化,一种传承千年的古老文化,读了这个组章后,仿佛受到了一次隆重的洗礼,而不可自拔。
一个诗人坚持以自已的作品释放出深重的文化意识,这正是一种民族精神的体现,笔者称这样的作品为“大散文诗”,而不是像流行的作品,尽是小小的痛痒与视角。这样的“固执”是中国人都应坚守的,尤其是文化人、作家、诗人更应秉持的。
应该说,胡蝶的散文诗是属于“清纯”的。当然,在中国,坚守“清纯”的作家还为数不少。“清纯”的散文诗,它像一件旗袍区别于异服,它像一个青花瓷区别于银器;它是祖母从小口教的母语,区分于嫁接的汉语;“清纯”的散文诗,无有明月清风下的歌舞升平、自我陶醉、无病呻吟。“清纯”的散文诗,总是把小我放在大我的前面,在温暖的春风里萌生浓郁的忧患;“清纯”的散文诗,总是将苍生的苦难与幸福视为已,释放巨大的悲悯。
文章写到最后,仍要提到中国散文诗坛,在文化处于混沌状态的当今中国,作为已有百年历史的中国散文诗,要尽快回归传统文化精神,要坦然承认、清醒认识目前散文诗的“混沌”现象、早日重返“清纯”的境地,要极力回归汉语写作的规范性,要改变质量标准因人为固化的一统性、专制性,要阻止浮泛、诡谲的“流行风”,最重要的是要提升权威机构的引领作用和拨乱反正的责任意识。
“清水出芙蓉,清纯为精品”,“混沌的时代”不会持久,散文诗应像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一样,迎着风雨,傲然挺立。
2017.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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