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适从的现代派诗歌 一 西方现代诗歌自诞生以来可谓流派纷呈、不一而足,主要趋势为“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热衷的只是盲目否定:内容上则为否定诸多合理性的因素,爱情、英雄主义、真理等都在渐次否定之列,这种不断否定的结果使得诗歌的外延严重收缩,日益狭隘;从诗歌技巧来说则是任何创作方式方法都是值得怀疑和否定的,诗歌创作只能不断地另辟蹊径,最终流于只剩下些虚无缥缈的诗歌技巧却缺少实质性的内容,疲于奔命。因为诗歌创作的内容越来越受到限制,不断地挖掘新的诗歌技巧成为挽救诗歌前途与命运的唯一选项。因此虽然诗歌流派层出不穷却也莫衷一是,乍看起来是“忽如一夜春风来”,终究逃不过“万花纷谢一时稀”之悲惨命运。 譬如,现代派诗歌的鼻祖法国诗人波德莱尔因为是第一个现代派诗人,虽然惊世骇俗地祭出了“从恶中发现美”的旗帜,但其诗歌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到诸多传统诗歌的“毒害与影响”,不可避免地残留着旧诗歌的抒情性与浪漫主义品格,被时人称之为“浪漫主义的夕阳”。后继的诗人们自然会对此多有诟病,他们会更毫无保留地摒弃诗歌的抒情性因素,从内容与技巧两个方面作着切割。殊不知这种切割的结果只能使得诗歌的表现内容日益狭隘,诗歌技巧越是高深莫测,诗歌也就越远离读者,“自绝于人民”。这种趋势发展到最高境界以致诗歌完全不能抒情,不能合理继承传统,不能有任何内容,不能拥抱读者……动辄得咎,诗歌终于变得曲不高却和者寡,较之闻起来臭却吃起来香的臭豆腐的命运都更为不堪。今天,当我们回顾波德莱尔的诗歌时会发现,尽管后继而起的现代派诗人对波德莱尔的诗歌中表现出来的抒情性与浪漫主义因素多有不屑,然而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诗歌中存在着的这些“不足”,令读者倍感亲切,所以绵延至今,他的诗歌在他的祖国仍然会受到许多读者的热烈拥趸,经久不衰。诗歌是不是越少内容越好,是不是只需要现代派技巧就能包治百病已经越来越成为一个伪命题。 西方现代派诗歌之存在还有赖于西方社会现实的动荡与不稳定性。自西方进入帝国主义阶段以来,各种矛盾空前尖锐,社会日益分化,两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更恶化了这种趋势,剧烈的社会动荡为现代派诗歌的空前繁荣提供了沃土。不幸的是战后,随着西方社会经济的稳步发展,相反倒是给了西方现代派诗歌以致命的打击,西方现代派诗歌竟因此而日益势微,不复往日之盛况。诗歌甚至会出现一股逆流,诗歌语言回归到以平实为主,不复以玩弄技巧而示于人。在中国有一句著名的论断谓:“国家之不幸,诗家大大幸。”看来古中国人真是能掐会算,早已经深刻地揭示了现代派诗歌的命运。惜乎今天的诗人们,虽然踏上的是一条不归之途,却无力对现代派诗歌进行有力的反思。因为现代派诗人崇尚的是反英雄主义,毋须承担责任,自我萎靡,自我矮化,缺少一种旺盛的精神动力,希图他们担负起拯救诗歌的历史使命不亦妄哉,甚至仅仅是对现代派诗歌的致命缺陷有所反思都将流于一种奢望。换言之,现代派诗歌并不能拯救现代派诗歌于困轭之中,必须诞生新一代的诗人,以高度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彻底的反思精神和天才的创造性方能拯救诗歌之不堪命运。 二 西方现代派诗歌流入中国之后,中国诗歌亦深受其影响,其表现之一为“去中国化”,热衷于同民族性因素作切割。譬如戴望舒先生的《雨巷》便以其对中国古典诗歌的精湛诠释征服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可是当时的许多评论家却对这首诗歌中所表现出来的民族性元素颇多微词。甚至作者自己最终也因为这首诗歌而更坚决地拥抱着西方现代派诗歌。他在一篇评论中如是说道:““诗不能借重音乐,它应该去了音乐的成分。”这种音乐性的成分当以《雨巷》为著。同样,清朝著名诗人查慎行的后裔查良铮(穆旦)先生有一次便对一群年青的诗歌爱好者说,他在阅读过许多古典诗歌之后对中国古诗表现得很是失望,因为古典诗歌的意象太过陈旧,根本无法运用到现代派诗歌的创作之中。看来现代派诗歌同中国古诗是格格不入的。 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中国所谓的现代派诗歌无不以言必称希腊为能事。中国的所谓精英诗歌份子,其诗歌创作均以神鬼莫测的现代性被广大读者所诟病。据说有一位口语派诗人是这样讥讽这一类的现代派诗人的:“精英知识分子大多教条地拘泥西方的那种书面语言而又过多地发挥艰深晦涩的一面,曾经被‘民间写作者’讥笑为‘洋奴才’。” 继之而来的口语派诗歌虽则表面上说的是中国式口语,其思想内核仍旧是完全西化的。借用口语诗人韩东的话说即是:“全球化的实质就是趋向于一致,不同国家、地区、民族和传统的人在生活方式和思考方式上越来越相似、雷同、不分彼此。这乃是大势所趋。需要提请注意的是:这种一致的倾向是有方向性的,西方当代文明以其经济和科技的优势为后盾,成为非西方传统的国家、个人竞相模仿和认同的对象。如今的河流自东向西流去,条条大道、小路通向罗马。在此趋于一致的图景中,东、西方的处境、作用是不尽相同的。西方的中心地位导致了它在交流中的相对被动、守成和稳固不变。全球化的另一个更为确切的说法,就是西化。”看来中国诗歌沦落至即使写口语诗也得唯西方是从了。 无论是精英写作也罢,还是民间写作也罢,现代派诗歌都无法摆脱一如西方现代派诗歌一样的命运。精英写作业已被草莽式的民间写作所击溃,民间写作似乎也不能武运长久,笑傲江湖。精英写作的弊端在于过分追求技巧,“口惠而实不至”;口语写作的弊端则在于原本就没有多少诗意可言,却妄图用口语来冲淡诗歌的意味,使诗歌变得索然无味。总之,现代派诗歌之于中国诗歌不过是从一种极端跳到了另一种极端,现代派诗歌在中国的实践已经日益显示出其“强弩之末,势不可穿鲁缟”的颓势。口语诗歌,甚至口水诗歌之出现宣告现代派诗歌在中国的实践已经彻底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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