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记》（外一首）
文/付炜
自从生病，我就常常失眠，如同七岁那年
第一次进城般惴惴不安
我的病令我做了许多醒着的梦
药水在血管中泾渭分明
使我想起沼泽，无法渗入地表的水洼
我用我的天真喂养庞大的夜色，如今消耗殆
尽
面对夜晚，我的个性早已死亡
我依然不喜欢空旷的广场，那里的灯让我害怕
最好是，我与影子抱在一起，像一枚严密的核
坚硬，似乎永远在故意拒绝什么
冬天过后，我将失去一切，一切过去的生活
那些惊吓和惶恐不停轮回，让我一次次受难
我不抱怨它们，至少我的诗里不抱怨它们
我早已习惯悲伤，习惯被救赎的感觉
我这一生唯一的泪滴，只在母亲的体内流过
它圣洁如云，又平庸地如人间烟火
太阳在天上，人们在街上，我在病中
我们默许各自的存在，又反复将彼此的悲喜糅合
而我相信，我是天地间唯一的病人
《醒在一片月光中》
对我而言，能够熟睡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醒在不该醒的时候却只能徒生伤悲
今夜，月光繁盛，照亮了我身体的许多边角
使我能够好好审视它们的丑陋
“真难看”
世上没有比自己发现自己的暗疾更失落的事了
我摇摇头，月光还在眼前，包裹着我的丑陋
也在庇护着我内心的荒芜 |
发表于 2017-4-10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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