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华语网络诗歌大赛第三期】：农药(组诗)

杨泽西

农药（组诗）
诗/杨泽西

《农药》
因姓“农”字
被列入农民世家的族谱
从生到死，伴随了整个农民的一生

作为毒，它被用在庄稼身上，杀死害虫
作为药，它在夜深人静时进入她的胃
结束了一个农民苦不堪言的一生

生时，常年背着农药在田里劳作
死后，又带着农药被种在了田里
农药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农民的身体

当日子实在熬不过去时
就把农药当成药，把自己当作庄稼
埋到地里去，来生一定是个好收成
这是每个农民家庭都信奉的真理

《敌敌畏》
我看到她时
她正口吐白沫躺在自家的院子里
救护车还在赶来的路上
三儿子端起洗衣粉水往她肚里猛劲儿灌
她两眼往上翻，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
由于抢救不及时，最终她死在了路上
尽管她胃里的农药已经被医生清洗干净

十年前六十多岁的老奶奶
喝“敌敌畏”而死的原因至今没有人知道
据说是因为大儿子不孝
据说是老伴儿前几天刚走
据说是几亩地被开发商强行霸占
据说是因为家里实在太穷
……
但奇怪的是，据说：当年敌敌畏的销量
在农村直线上升

今年还是

《起诉状》
从一串狗吠里挑出一张张因疾病和过度劳累
而死亡的乡亲们的脸
从长短不一的蟋蟀的鸣叫声里
辨别出麦子和大豆的价格
然后撇开冠心病的王姨、守寡的李嫂、
结不起婚的杨哥、留守的张奶奶和她孙子
等等，这些统统都不说
只说昨天刚刚从脚手架上掉下来的
为儿子挣学费而丧命的赵叔
月亮今夜必须成为一张农村的起讼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