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妹
午饭有五六个人。给我做媒
是一道开胃小菜:“蛮合适的,除了
没上过学。”土著们为话中的机关
胡胡笑着。做饭妹在里间
假装没听见,突如其来的侮辱
把我气得满脸通红
晚饭就我一个。做饭妹洗好碗
会低声说一声:“李老师,我回去了”
有时,我不说话,转回自己房间
有时,也不说话,突然把手伸到她胸前
做饭妹发着抖,难看的脸痛苦地扭曲
我渐渐暴怒起来,猛地把她推开
做饭妹就低着头,慢慢走出小学破旧的校门
⊙夜哭
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我汗毛倒竖,屏住呼吸:声音断续
忽远忽近——寂静的森林,令鬼哭的声音
更加幽深和莫测。学校东侧乱葬岗凶猛的传说
和本地老师凝重惊惧的脸
快速闪过。用脚踢踢刘峰
发现他早已醒来。压抑的哭泣
已到了窗外,黑影幢幢
作势欲扑。……“操他妈是老李!”
刘峰突然恼怒跳起,踢开隔壁的门
狗日的李向阳用被子蒙着头,抽抽噎噎正伤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我要知道,就不哭了。”
⊙白杨
破旧班车绝尘而去。光秃秃的319国道
黄尘滚滚,汗水涔涔的刘峰
一会就变成了花脸——这形象类似日后某个
癫痫少年。20年之后
我作为教育局官员重回学校
校门口国道早从黄土路变为水泥路
两边的白杨,高大茂盛。晚饭后女校长
陪同我在路上散步,夕阳洒在身上
温情而恍惚,像是一个陈旧的梦境
那一声沉闷的耳光
突然再次炸开:五年级学生何明明
惊讶地抱着头蹲了下去,一条拇指粗细的白杨树
从手里跌落。在何明明身前
小学教师刘峰一脸激愤还没来得及
变成惊恐——“散步?散你妈!”
少年的顽劣和折损大半的树苗
令他怒火熊熊。刘峰尚不知道
命运除了再次戏谑地涂花他的脸,还将冷酷地
把画笔移向旁边的无辜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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