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周瑟瑟 于 2012-9-1 07:52 编辑
《栖》:蒋一谈抚摸城市女性的伤痛
周瑟瑟
蒋一谈以每年一部短篇小说集的速度引起读者的关注。《栖》是他刚由新星出版社出版的最新短篇小说集。这是他第四部短篇小说集了,前三部《伊斯特伍德的雕像》、《鲁迅的胡子》、《赫本啊赫本》,都是以人物为书名,以集子中某一篇小说的题目为书名,并且都是小32开的精装本形式,给人经典、优雅的印象,形成了蒋一谈安静、注重精神性建构的经典作家写作风格。 《栖》一共收有八篇短篇小说,篇篇似珠玉,满饱、犀利、温情,充满了爱或不爱的残酷。他的文字如晨曦一般干净、透亮,直指人的内心,照亮了幽暗与痛苦的生活。他是一位深深懂得女性或母性的作家,通过“21世纪中国文学第一部以城市女性为主题的短篇小说集”,蒋一谈把他小说的领域转向了城市与女性。 城市是中国文学一个活色生香的题材,从老舍的城市底层叙述,到邱华栋的城市中产阶级生活描述,蒋一谈却走上了一条更加个性化的路,他以城市女性这一令人心碎的视角,把爱或不爱的现代命题提到“追寻与发现”的层面,作家的写作使命就是“追寻与发现。”在这一点上,他与苏童那一类先锋文学的代表作家的女性小说拉开了距离,苏童把女性人物形象的诗意化当作小说写作的要务,而蒋一谈不是,他抛开了“诗意小说”,虽然他本身就是一位诗人,他更加的理性,更加注重故事的内在逻辑,以及小说之重,卡尔维诺谈到小说的“轻与重的问题”时说:“我支持轻,并不是说我忽视重。”在我读蒋一谈的小说时,我发现他更是“支持重。”但在结尾或开头部分,或某些过渡处,也有“轻逸”的想象与空白留给读者,但总体是沉重多过轻逸。 《茶馆夜谈》讲述女儿如何了解母亲的过程,女儿向母亲的前男友说:“就是因为残酷,我和妈妈几乎没有分开过......”女儿还说:“相互关爱有时候会变成相互伤害。”其实,作家在《栖》的第一篇小说里就写出了爱的残酷,同时,作家在小说最后又写出妈妈对男人的观念:“同样一根香烟,男人和男人不同,吐出的烟味也不同。” 《另一个世界》与《温暖的南极》这两篇,有些“互文”小说的意味在其中。前一篇的主人公是犹太人辛格的祖母,我搞不清作家在此所写的辛格与1978 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辛格有何关系,但又似乎不需要搞清楚。我只是感到作家除了写出了“人是活在记忆里”,以及“在耶路撒冷,条条道路通向哭墙。”――这样“重的小说”,同时,作家在向“伟大的寓言家和短篇小说大师”辛格致敬,因为“天地把存在过的一切都消灭殆尽,化为尘埃。唯有那些清醒时做梦的梦想家,透过稀疏的网唤回昔日的幻影。”――这是辛格获得诺贝尔奖的颁奖词的第一句。我觉得蒋一谈也正是在这样的“幻影”中写作。 《温暖的南极》的主人公是在读完爱尔兰著名短篇小说家克莱尔.吉根的短篇小说《南极》之后,想到“如果和另一个男人上床,感觉会怎样。”这样的女性故事在蒋一谈笔下获得了小说再生的“兴奋”,正如小说主人“她为此感到兴奋”一样。而生活的“幻影”重重,小说结尾是主人公“加速追赶”,一头钻进了大货车的尾部,“她真真切切感受到眼前这座南极冰山融化了,一个温暖的陌生男人将她的整个身心覆盖了......” 《夏未秋初》、《疗伤课》直面城市女性洁净而高贵的情感疼楚,周轩与桑雪这样的女性在我们的生活中时常出现,桑雪是曾经遭受性侵害的女子,她的伤口等待治愈。周轩是承受姐姐病危的女子,“我们手拉手,面对面,我们在水里说不出话,我们的期待全在彼此的眼神里”。她们一家人,确切地说是“她们四个人再一起等待家里那唯一的男人从南极归来......”爱的拥抱,爱的酸楚,爱的纠结,爱的温暖,在这里“等待”成了伤痛的未来。 《驯狗师的爱情》的我则哭出了声,“我本孤独,不想失去熟悉的人,失去熟悉的城市和天空,我也舍不掉那些狗狗。”《林荫大道》中的夏慧是挣扎在城市里的一个典型女性,她对生活的渴望与迷惘虽然不确切,但母亲与男友成了现实生活最真实的背景,《夏天》里的母亲为了儿子变得更坚强而与一个单身爸爸的暧昧情感,都预示了女性在都市里的无奈与逃离。 读蒋一谈的小说,我想到了加缪对写作的态度:“写作之所以光荣是因为它有所承担,它承担的不仅仅是写作。它迫使我以自己的方式、凭自己的力量和这个时代所有的人一起,承担我们共有的不幸和希望。”《栖》在这部短篇小说集中并没有出现,但作家即寓言家,他以八篇故事写出了“21世纪中国城市女性精神栖息”的“不幸和希望。”
(《栖》,蒋一谈著,新星出版社2012年5月第一版,定价26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