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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诗歌，十年前与立冰第一次见面，之后，我们互相关注着，互相鼓励着，在诗歌的道路上默默地行走着。十年后又一次见面时，立冰说在他所在的单位资助下出版了诗集《风中英雄》，立冰把诗集出版的消息贴在了博客上，并托朋友把书带了过来。其实书中的诗歌大部分我都在网络上和报刊上读过。立冰在网络上很活跃，在多个诗歌网站担任版主，认真地评读网友的诗歌。在《诗刊》、《飞天》等纯文学刊物发表了不少诗歌作品。
读立冰的诗，必须先读他的生活。立冰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那还是一个物质缺乏的年代，幼年丧父，自小身体又有残疾，你可以想象在一个没有固定收入，凭借体力来养家糊口的单位来说，身体残疾意味着什么，不能在田野里劳作，不能完成学业，不能娶到心仪的女子为妻。这些，都发生在了立冰的身上，身体残疾，没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在一个不足200人的地方开着一个小卖部，经营着他的诗歌。正如他诗中所说：
清扫除尘 摆放小商品
我期盼的眼神望穿屋檐下的薄冰
张富贵打了6毛钱一斤的酱油 净赚1毛
王有财买了2元钱一包的香烟 净赚2毛
我的快乐与财富就是从这一分一厘中积累
虽然吃不胖
却也为一日三餐增添了一些花样
但立冰没为自己的身体残疾而自卑，没有因为生活的艰难而消沉，没有因为别人的看不起而放弃自己的热爱。他在努力过一种自给自足的生活，让亲人少一点牵挂，他开了小卖部，读读书，写写诗，贫穷但快乐地生活着，幸福是什么？诗人于坚所说“像市民一样生活，像上帝一样地思考” 是诗歌给予他一种优越与普通，精神超越与凡俗生活合二为一的精神诉求。是诗歌让他对生活对社会对人事有了自己独特看法，是诗歌让他对生活有了更多的热爱。他写道：
一个诗人和一个乡村懒汉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过着低俗的生活
只是诗歌让我在夜里久久不能入睡
春天的地铁在血管里隆隆驶过
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也许在大街上，在这个近乎废弃的场部，诗歌一点也不比经商、种地、放牧显得重要。这时我想到海子在德令哈写的诗歌《日记》：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滴眼泪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生活的场景是如此地相似，立冰在草原行吟，用那颗博大而敏锐的心灵感受人间的冷暖，感受生活在低处的人生的幸福，感受焉支山如画的美景，感受诗歌带来的温暖。就像梁积林在序言里说：“他有许多新奇的想法和见解；他对事件的哲思；他对词语的呵护；他的情感的浓郁……都透出了他对诗歌的敏锐认知。”“我宁愿把常常一个人踽踽而行在草原深处的文立冰当做是一把开启诗歌之门的钥匙，把整个的身心都投入了进去”
知止为福。在这个越来越功利，越来越世俗的社会，写诗是一种奢望。立冰知道自己欲望的边界，立冰是幸福的。立冰对自己的生存环境、身体状况以及周围的环境都的自己独到的认识和感悟。认识到自己如何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找适合自己的生存空间，在有限的天地里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他选择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开一个小卖部可以维持简单的生活，写作可以陶冶自己的情操，不至于平庸，也不至于沉沦，给自己单调的生活添加一些灵光。他的许多作品都可以看作是自传体写作。如《向下的生活》中他写到：
水往低出流
不是在走下坡路
而是为了积蓄更大的力量
短短三行，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到立冰的对生活的信心和人生的自信。
在《立冬后的一天》中他写到：
立冬以后
九点钟才要起床
十点钟开始出门，经营我的小卖部….
我的快乐与财富就是从这一分一厘中积累
虽然吃不胖
却也为一日三餐增添了一些花样…
男人们嗑瓜子谝着闲传
女人们织着毛衣抖着笑料
如果是阴天
手和脚没有急事绝不出门
山野的雪景被严寒雕刻在窗玻璃上
对自己生活的诗意述写，写的平淡自如，娓娓道来，不像是刻意写诗歌，是给你讲述他简单的和个乡村懒汉没有什么不同的简单生活。
立冰生于1969年，属鸡，多灾多难的鸡，是雪山、草原给予了他灵感，是亲人朋友给予了鼓励，他在用诗歌表达。老天给予立冰太多的不公，但他不这么认为，他说为那些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在幸福面前/你说我是倒霉的人/我就做一个倒霉的人/你说我命苦/我就干脆做一味黄连吧/为那些幸福过头的人/为那些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消炎，祛火。
现在我终于从庄稼地跳上了书桌/开始学着写诗/一个汉字就是一条虫/一行行一串串/我就刨成了这首诗。在草丛寻觅昆虫/算做打打牙祭/享受一下米粒般的幸福。属鸡的他老是从鸡上找自己生活的影子，找那种自得的幸福的感觉。
有时候立冰也很敏感，也许别人一句不经意的玩笑，会说到他的伤痛之处，短暂的愤怒之后的清醒，伤痛的承受和性情磨练。立冰生活的地方离我很近，小时候我也在那个草原上生活过，也想给他生活上一些照顾，立冰是一个自尊心十分强的人，有时候怕伤了他的自尊。在平静的日子里/我会无缘无故发火/激怒身边的人/因为最先受伤的人是我/因为痛的感觉/让我保持着清醒。
其实他出生的地方并不像他所说的《我的出生地名不见经传》，他出生在亚洲最大马场山丹军马场，在他那里生活、读书、思考、写作，那是诗歌的富矿，雪山，草原、山丹马、将军楼、焉支山、钟山寺、油菜花，但他对这类自然的风景写的很少，也许是风景在别处，也许他习惯了不关注这些正常，只关注异常，关注《屋顶上的一棵小树》，关注突然进入他视野的一只《木梳鸟》，我如何碰不到像黄袍加身的喇嘛、更像是一位旧时宫廷女子的木梳子鸟。当我把立冰的这些他关注异常的诗歌读完后，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碰到，我们的关注和感受不一样。
你看，他对生活是多么地热爱，对诗歌是多么地热爱。《与诗相伴》的日子，他说那整齐的诗行搭建起一座座向上的的阶梯/让我洁净的梦想/接近天堂。他们喊诗人/我为这样一个称谓自豪/并且掂出了生命的分量。在当下的中国，人们向往金钱财富已经到了极致，文学是可有可无的，诗歌更是如此，写诗的比读诗的多，说实话，诗歌不但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反而会给你带来嘲讽，但立冰在简单的、平静的生活中能坚守诗歌的阵地，寻求精神的自救，这是当下我们真正从事写作的人特别是从事诗歌写作的人所学习所反思的。
读完立冰的诗集《风中英雄》，我心情异常地安静。在安静中，我不得不把立冰的一首诗一次次默读，我希望你也能跟我读读立冰的诗歌《木鱼》：
那些念佛的人
我怀疑他们的静
非得要用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六下七下八下九下
十下二十下三十下四十下五十下六十下七十下八十下九十下一百下
一百下九十下八十下七十下六十下五十下四十下三十下二十下十下
九下八下七下六下五下四下三下两下一下
的敲打声驱赶
请你慢慢地默读，一下一下听着木鱼声默读，读完后，你听，是不是木鱼还有敲，空灵、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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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23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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