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海拔》（组诗）
文/付炜
一
也许，我意识不到自己的悲伤陷于尘土
畸形的花瓣在夜晚纷纷碎落
以一种决然的飞姿收拢起人世
月光在道路上流下苍白的血
某些天生的遗传，注定我将生活在低海拔中
二
我要奔跑啊，潮水就要来了
水平之下我的惊慌无处躲藏
在精神的海水里泅渡的理想
不谙世事，如幼婴般纯洁
每天，我制造粗滥的梦境
去诱使它重新注视那剧烈变化的身体
数不清的骨缝之间
是否藏有细微的羽翼
三
哦，青春，卑微的种子
你的重量是大地的亿万分之一
却紧握土地命脉的源头
这不仅仅是在昭示你的存在
而更是一种辉映，将光束赋予我
四
鱼的骨头，刺痛醒来的心
没有流血，只是钙化了充满坚硬
相信我，就像相信柔软的存在
在早晨看露珠，黄昏时看天空
看一些活着的，在喘息的事物
他们是海绵的材质
可以吸收一切横溢的泪水
比如我的母亲
她的泪腺早已遗失，却
被我深藏体内
这并非是一次巧合，而是合谋
五
我困惑于一切计量单位
惊恐于语言的瞬时爆发
每一个字，都是我的伤疤
揭开后是满目的血肉
词语围困我，两千多个日子里
把春天，夜晚，栅栏里的太阳
都毫不吝惜地献给分行
没有头破血流也没有无上荣光
生活告诉我将永远困惑下去
那些大小，高低——
都与我为敌
六
真实等同于残忍
那些叫嚣孤独的伪装者
那些利欲熏心的赶路人
都游荡在低处，像猫一样
伺候时机
天黑之后，眼睛就是无用的装饰
两个瞳孔自我凝视
如同对准彼此的枪口
时间在静止里应声倒地
每时每刻都在被一点点蚕食
七
阳光下，四处逃窜的影子
散落在野草丛中
被春天分割成一簇簇的绿
从此它安营扎寨
而我无家可归
我们都一样，在低处彷徨
无边际的道路上
布满行走的忧伤
八
密封在瓶子里的歌声
不时传出空灵的回响，玻璃质的喉咙
尖锐又嘹亮
我不知道眩晕从何而来
一些语言锋刃如初
一些歌声接近死亡
恍若隔世般
跟随枯萎记忆来回飘荡
九
零点，不仅仅是界限
许多时候我都有一种奇怪的安静
像斧头高举空中又戛然而止
在这时候，有些人迷路了
深陷掌心里的沼泽
那藏于低处陷阱，正对我步步紧逼
零点一过，我打算
自我凋零
十
我蛰伏在低海拔中，指尖嵌入细沙
身体被落叶掩盖，在低处甚至更低的地方
我的悲哀没有更多的抒情
没有更多的盐粒落在咸湿的嘴唇
使它生长苔藓和荒寂
我只能抱紧双膝，埋头呼吸着
来自低处的空气，甜润的味道
跟儿时一样，也许那些美好
始终都在接近泥土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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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7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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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8 07: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