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程洪飞的诗作,首先要明了诗人的自由天性,这个自由不是争取来的,而是天然的、社会的、属于诗人内心的。束缚对于程洪飞是一个陌生名词,不是排斥,不是拒绝;如果不嫌赘述的话,便是应对自然的轻视和漠然之态度。“现实是语言分虑的结果”,面对眼前的世界,洪飞不惶然、不急迫,只是静静地看、听、嗅,在其中找到自己的脉搏和呼吸,因为原本他们就在互相对话和给予。
洪飞的诗作只是写给自己,它们没有目的和方向,因为有,所以在。诗作中的字句轻易地就在敲打透着灯火的窗棂,它们就那样不期而至——你看,我在这。
《诗磨坊》看似集束,其实散漫;看似有纲目,其实偶然。也许诗人只是一时的兴起,才使它们有了某种形式的皈依。读《诗磨坊》杜绝刻意,也许你只要随意地扫一眼,瞄到其中的任何一句,便有一种寂静在周身弥漫,是的,诗中的情境是活跃的,跳动的,缠绵的,但你就是能听到雪落的声音、蛇的游动、鹤的呼吸,哦,那源于你的安静和澄明。
“拢住月光的青蛇蜷成一堆
穿一身青衣的蛇在月光中消失”
这样的句子只属于洪飞,它们刻着的标记不是印痕,而是味道。诗人在写作时不经意间就有了高度神经质的“发散性”行文,糅思辨与直接演示为一体,显示一种“散点透视”的“任意写作”,他撷取了天空下树影间池塘上那些映照诗人内心的灵动,像是飞舞的碎片,在当下的一瞬构成了扑朔迷离的空间。关于生活,关于爱情,关于朋友,还是关于命运,都在字里行间投射到读者的脑海里。整个文本以及贯穿诗作的无意义和随性是诗人对于结构的一种挑战。
我在读《诗磨坊》时就不断有质朴的问题困扰我:这是怎样的诗语言呢?我对自己是没有答案的,思考良久,才有一句毫无意义的话蹦了出来——它是程洪飞的诗语言。那么,他在写些什么呢?写自然?写情感?抑或写生命?都有,又都没有。好吧,你是满不在乎的,无所寄寓本身不是充满了意趣吗?
诗作读来,好似满篇都是胡话、痴语。对啊!这就是洪飞要的,“胡”在动了真性情,“痴”在做了庄周梦。语言节奏像是散板,很有可能都敲不到点上,你以为需要快,它没有,你以为需要满,它也没有。
面对纵横交错的现实,洪飞并没有刻意回避。诗作文本的气息沉淀着诗人的情感和生命体悟。诗人在追求一份表白的述求——这是我对感知的判断。他满心喜悦地迎来了一个个晨昏暗夜,等待着雨雪风霜,只是印证感觉的敏锐与迟钝。其实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那么这就是诗人单纯的神经质吗?也许,就是吧!
在与自然的对峙中,每每都是程洪飞在妥协,他已经习惯于这种近乎讹诈的欺凌。很轻易的,一个物象就会侵入、占领诗人的笔触,然而这看似被动的接纳难道不是一种纯粹的交流吗?因为那些情境分明感觉到诗人尽量压抑的澎湃。它们沉醉在自我的舞之蹈之漫之漾之,它们在演示,在幻化,在消亡,它们只属于程洪飞——在一个人的梦里听诗人呓语般的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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