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
梦的锁,早该打开,天空呈现辽阔
早该穿过山、陌生、诅咒、流言
风一样透明地抵达
早该从昨天死去,兑换此刻的生
这聚集着乡亲父老的世界,早该抒情
云陷于雾、山陷于平原、道路陷于远方
女孩般突然陷入的小镇啊
早该生长日子的身体和语言
被爱打劫,暮色中的秋天——
一锭黄金镀亮的银两
叶子耗尽了绿
时光正沦陷为巨大轰鸣
一声声,深入此生的幸福和隐痛
《抵达的人》
这些鲜活的文字必将褪色
必将在回忆中沉沦
挽歌的黄昏,有人用吻表达了爱
空空的口袋
他掏出鲜花,把内心的芬芳移植窗口
阳光是丰富的乳汁
他开始写小镇、牧歌、羊群
写别离,词语如泪
写坚持爱时,秋叶缓缓抵达果实
最后一束阳光
已在一个于黄昏抵达的人的掌心
脉络分明
《让出》
这些散落尘埃的阳光,不能遗忘
浑浊的玻璃 它毫不迟疑、闪躲的融入
一块巴掌大的房间
它找到 立足之地
蛛网盘结 ,屋檐低垂的老屋
一位陷入暮年的老妪
在暗淡下来的年华中 缓慢孤老
而这些热烈的光线
要和一些日子一起 一无所有
以纯净和透明 让出青春
以坚持和热爱 让出高贵
一个人心里的黑暗褪去,罪恶赦免
让出越来越多的时光
以及春天、等待、记忆、泪水
为一位写诗的男人
一块沉重的铁
已压在了他空荡的一生
《死亡书》
不能回答你, 沉默的僵持中
当自己靠近
以尘埃的方式
落进黄昏浮动的一些黑
和另一些黑
如果 远与近能够融合
距离失重
剩下的岁月
总会呈现欲望的情节
其实,结茧了的时光里
故事早已发生,却在未发现之前
高高地站在了死亡的黑塔
《碎了》
打碎瓷器 不必用铁或铜器
打碎的瓷器
与一个人的惊慌失措有关
瓷器终于凋零成老虎一般的牙齿
没有人从瓷器的一声惨叫中
听得见明朝的风宋朝的雨
听得见咧咧的风箱和烈火
它的命运不如乡村的泥土和高粱
瓷器就这样碎了
像被摧毁了的身体 四分五裂
而我还看见那些美丽的图案
仍然深钳其中
像紧紧地扼住命运的咽喉
《空巢》
鸟儿飞了,在最后一枚秋叶飘落前
十月的风开始变得长的长,短的短
鸟儿没有飞多远
只是从这个枝头飞向了那个枝头
穿越十月的雨而进入了十一月的霜
鸟儿飞了,大树的存在就显得有些多余
鸟儿飞了,它搭建的鸟巢还在
鸟巢中的羽毛、鸟蛋或者鸟屎还在
还有人持枪、瞄中。最后射击
还好,鸟儿飞了鸟巢还在
不然大树就会遍体鳞伤
现在,大树就是一只巨大的鸟儿
有人经过它时,突然
身不由己地大喊了一声
《一片红》
先是一点红色
最后放大,成一片
一层贴着一层。
花朵在开放之前,就这样
从蓓蕾开始,让春天加速
花朵在阳光下盛开最好
蝶舞成群。
阳光中满是花的味道
你说好不好?
其实,花朵最不喜欢凋零
不喜欢因失色而失宠
焉在阳光中。
一个一模一样的早晨
花朵被提前吹落在水的中央
与一块芭蕉 近在咫尺
一块芭蕉盛满雨水
留守了它短暂的宁静
春天,隔河相望
那一片从身体中抽出的红
就是春天全部的爱和悼辞
《刽子手》
杀人不一定用刀
有人将一把叫爱情的刀深深捅入我体内
爱人,你迟早会把一把刀捅向我
曾经的爱越深,捅入的力量就越大
早知这样,与其不那样爱你
现在,这把捅入体内的刀
没有被拨出
鲜红的血液早已凝结刀刃
迟早有一天,我会亲自把它拔出来
像一个刽子手一样
握起这把刀,将残存在体内的爱情
全部杀死
杨玉林,男,1980年出生,甘肃天水人。近年来,有诗歌,散文,文艺评论百余篇发表于《中国诗歌》、《飞天》、《西部文学》、《甘肃日报》、《甘肃经济日报》、《当代小说》、《辽河》等报刊,有作品收入《甘肃的诗》、《诗歌中的天水》、《诗圣与陇右》、《中国散文诗2013卷》《中国民间好诗2016》等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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