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不是它肤色,不是它的外衣,不是它的斗篷。是它的骨头和血,且一再推翻骨头和血的定义。
黑是它的灵魂,暗暗接纳我
收藏我,且藏得很深。直到听见脚步,迎面撞见,才大吃一惊。
我不是鬼,鬼没有足音;我也不是狐,狐身影飘忽。我是多年前的夜行人。
在半途踯躅、徜徉,迟迟未归。
偶尔被一盏渔灯或几朵萤火挑明。一盏渔灯不影响夜的纯粹,像一只半睁半闭的眼,瞌睡着一艘船的精神。
几朵萤火,也不改变夜的纯粹,是几朵小小的点缀,是夜的飞花令。是星垂平野阔的暗号,秋夜对我冷冷的一瞥。
迟迟没拧灭的窗灯,也不会冲淡黑夜,它是夜的希望、坚持或倔强的等待。
即便月色皎皎,也只是增加夜的清白,月亮代表夜的心。
朦朦胧胧,清清淡淡,月夜是诗人的行吟。
而璀璨的都市灯火,像极夜的首饰;满身珠光宝气,夜富足,又俗不可耐。
高高低低的霓灯,姹紫嫣红的霓灯,招摇过市。
夜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白夜,走到夜的极端,站在夜的反面,与黑夜对立。
黑夜暗暗接纳我,像接纳一笔微薄的财富。
暗暗收藏我,像收藏一股慢慢增值的有价证券。
在默契中,相互接纳和认可。夜认可我的到来和存在,我认可夜对我的不经意地处置和遮蔽。
不是支支吾吾,不是闪烁其辞。
更不是将我拉黑了事。
我越是以光亮的名义,向夜表白,就越是忙碌、疲倦、恍惚和躁动不安。
我与夜合作,听命于它的黑,它的静,它的本质,把自己交给梦,或交给无眠。
等待鸡啼之后,熹光一点一点地
和盘托出,夜大白,一切大白,我也大白
于太阳燃烧的眸子,晨霭轻轻的纠缠,以及无名露珠脉脉含情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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