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腊梅
雨中的腊梅彻底裸露。它唯一的外衣是一场薄薄的冬雨。
什么也不能遮蔽——冬雨,似乎让它裸露得更彻底。
赭黑的枝干,嫩黄的骨朵。战栗中的战栗,全部裸裎,一无遮蔽。
看见它,只是路过时一瞥。它在庞大建筑物的间隙,空旷走廊的旁侧,和凌冽风雨的眷顾中。它在战栗。
我知道我用了一个很主观的词——战栗——来描述它,我一时找不到别的词来替换。我想诚实地说出所见,尽可能摒弃矫饰。
恐怕我只是对自己诚实了,对它则无法确定。
对于在言说中还原一棵雨中腊梅,我深感乏力。我不想把现成的遮蔽之物——那些陈词和滥调——强加给它。
它在雨中,我在廊下;它彻底裸裎,我裹得严严实实。我是它的异己,它也是我的异己。
雨中腊梅和我互为异己,我仍自以为隐约了然它对遮蔽之物的厌嫌。毕竟,它兀自裸露在一场薄薄的冬雨里,裸露在我的看见里。
然而我心怀惴惴,我的以为它在战栗,难道不也是一种遮蔽?
20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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