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昕昀
质询者
金榜题名的众审官啊?
我要发自肺腑的质询
我的愚钝,我的痴病,我的诸多不安
我,一个久病无医的质询者
我的顽劣,我的堕落,我的喜忧无常
我供奉我所有的无知,所有的虔诚
大摆筵席,宴请众审官
我若是一飞鸟,我想我会爱惜所有的翎羽
我若是一走兽,我想我会潜避所有的利爪
我,一个久病无医的质询者
我的爱惜,我的潜避,我的真挚召唤
我所有可以借助的肢体、渴求
你们都要看见,我曾宴请过的众审官啊
你们都要看见!
出人意料的结果早是自己的自知之明
我,一个久病无医的质询者
我的颓丧,我的贪婪,我的骄纵自负
我刷洗不净的前二十年,我终将为此悔过
您们都要看见,我曾宴请过的众审官啊
您们可曾看见?
一次次我的妥协宠溺着自己的言而无信
我,一个久病无医的质询者
看着镜子里的众审官
看着镜子里支离破碎,生满菌斑的质询者
近在咫尺,却无法口耳相传
缄默,见证着霉变,独自诟病
你们都要看见,我曾宴请过的众审官啊
你们何曾看见……
我吞下最后一丝倔强,以泪为引
良宵不属于舔舐辛酸的我,笼子里的我
须髭被岁月的沧桑打磨锋利,似有味觉的触角
感知家乡的荒原,溪流,又添新芽的老树
归期一拖再拖,心里生着菌斑,却无暇
嗅一嗅阳光的味道,干粮的味道,心力交瘁的咀嚼
楼宇高筑的繁华,湮没了多少蝼蚁,
多少惶恐、茫然,多少忧郁,多少憔悴
多少理想的创痛,多少眼窝的塌陷,体味铩羽
多少个初来乍到的我,脚踏实地却又步步退却
身受磨难,想裹紧自己的壳,哪怕,歇斯底里
刻进骨子里的朴素,融进血液里的缄默
让我选择终将一个人把脑袋深埋,像只鸵鸟,或者说让别人认为成一只鸵鸟
反思,顷刻间,悲鸣幽咽,亦或大肆嚎啕
拱起自己唯一能够高高在上的脊梁,驮着装满泪水的头颅
一遍又一遍拷问、审讯,哪怕屈打成招,也要
有一个交代,让自己,得以逃离羁押的笼子,
安然而走,那么的,威风凛凛
悖
筋骨游离于神识之外,疲累
赤脚行走,受人践踏的拜占庭番红
匍匐,肝肠寸断,逆势绽放
诀别云雨露雾,一个人,伙同
五谷及我讨要而来的药草
上路,走到死路一条,不想代价,如同
江湖中人,歃血豪情,经历
终究在关公面前屠戮同门
得道高僧,选择在佛堂前
立一把刀,斩断佛缘,一扫满腹经纶
至于西方,地点是教堂,*达拉里斯下的皮囊
虔诚锒铛入狱,弥撒时的钟声
微弱鲜闻,一切挤进窄缝之中,亦或
身陷泥淖,却不想自拔
(*达拉里斯:即神父的黑袍)
静坐,冷落背后一世繁华
万籁俱寂的世界里只有我
看着被高高挂起的风筝
欣赏被高高挂起的孤独
碧波粼粼吸引了我的眼球
碧波啊!究竟有多少人对你凝视
以至于柔情让你在数九隆冬
依旧荡漾、轻柔
让极度膨胀的灯笼也极力伸出金黄的穗
笔直垂下,想一吻你的柔情
我终究是一个岸边的看客
你我之间隔着根深蒂固的杨柳
它曲折的腰身和我经历曲折依旧挺直的脊梁
势不两立
它的多情在我身后的繁华中不值一提
这珍贵的人间,香火鼎盛的道观、山寺
我一生错过,却不惋惜
我只有我的粮食,我端坐其上的粮食
不曾和我经历过悲欢离合的粮食
却给我安慰
让喧嚣变宁静,混沌变清明
以桥为界,让冷酷的水结冰,温柔的水粼粼
我知道,繁华给了我富足的粮食
过完这一月,贫瘠的土地也即将吐芽
我要把彼岸还给繁华
把杨柳还给彼岸
把碧波还给杨柳
任粮食口袋空空如也
起风了,衬着寒冷的北风
我要把我的背影一并还给繁华
不去奢望,夜幕之下
有多少看客为之动情而泣
写给未来
像写自己的忏悔录
每一笔对谷黍的罪孽
都在欲望的沟壑之下,愈发难平
病痛是公平的,祖辈父辈已为我扛下太多
连白发也替我白了又白
自然而然,我继承了安逸
我也有可爱的孩子,和我一样
过多摄入这个世界的爱
有志同道合的风雨,对抗暴虐的雷电
一千个夜晚,就有一千零一个掌着月光的善良
我的牙齿已全部典当,兑换幸福
每一次语论,都散尽所想
不理会生老死别,不辜负陪我一程,转而衰败的花
至于可可与酒,依旧是我放浪形骸的好友
每每买醉的夜晚,我会留一丝清醒
数一数,身后化作春泥的花躯
想着救赎
诗观:
严格意义上讲,我是一个十八线之外的90后诗人,写诗谈不上历史渊源,更没有具象的师承。从作文到随笔再到三言两语的句阵,在自己看来更像是对生活的妥协和懒惰的认怂!在没有触网以前,写诗是纯粹的发泄(坎坷的升学求职之路)和对远方的憧憬。“放自己一条生路”是那时大抵的想法,没有人是甘于自怨自艾的。即便投靠了堕落,也在自己内心潜避着一颗随时准备起义的种子。对我而言,那颗种子就是——诗。
于我,“醉心于写平凡而不平庸的诗,期待让世界听到自己的声音。”是追求,也是对责任的承诺。
简介:
昕昀本名魏子厚,1994年10月出生,中共党员。河北涞源人。现代诗《父亲》获“叶圣陶杯”优秀奖,热衷于诗歌创作,作品偶在《甘宁界》、《甲鼎文化》、《诗报》、《长江诗歌》、《一线周刊》、《诗意涞源》、《天安门文学》、《诗人文摘》、《作家导刊》、《诗星》、《中诗报》、《齐鲁文苑》、《中外诗歌在线》、《保定诗歌》等平台发表。醉心于写平凡而不平庸的诗,期待让世界听到自己的声音。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8090后诗歌, 2018-4-25 08:33 ,推荐编辑:流思湍/黄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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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艾华林
在抚仙湖,与月亮坦陈相见
因为云的慈悲,在樱花的世界
你不用提防雨水,也不必提防老去
时光残缺了,曾经的仰望也有些纯真
梦圆了,就抽一根红塔,镇定内心
无论多么偏爱执拗,我相信
每个眼里盛满湖水的人
都渴望过大海
写诗之前,我也想象过大海的样子
这个春天,去玉溪踏青
我仿佛见到了夜色下的大海
抚仙湖,不以大海的名义呈现
那深沉的黑暗也让我舞影零乱
没有大海的颜色却比天空更加深邃
在我的想象中
大海就是抚仙湖的样子
静坐湖畔。被月光照亮的瞬间
我听见了灵魂轻微的响动
在迷朦的月色下,每个眼里有湖水的人
好像都是身体发烫的诗人。在抚仙湖
我们心甘情愿地剥光了自己
与月亮坦陈相见,我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幽幽的寂静把我们都驯化了
寂静中的事物
透过窗棂狭小的缝隙
我看见早晨的阳光
像爱一样爬上了
伸向天空的分杈的枝桠
在一朵花之上
我有一些内向的孤独盛开了
恰是这温柔的孤独
让我享受了人生的静美
在我的檐角屋下
有那么几只燕雀
常常在傍晚时分
停在那晃荡的网线上
这些可爱的精灵
构成了我甜蜜的梦境
我相信这样的早晨
是真实而美好的
因为,从群鸟的咶噪中
我听到了寂静的回响
梅花在春天开放
妻出生在春天
却被唤作梅
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我仍不明其义
一天,玩笑似的问她
妻闻言,用沾满肥皂泡沫的手
在我额上狠狠地点了一下
然后咬牙切齿地说
“亏你还是信佛的
花开见佛
你不明白啊”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
忆起那年春天的重逢
我才知道
梅花为何迟迟不开
麦子熟了
五月流火,天早早地亮了
乡村的早晨,也早早地醒了
除了报晓的雄鸡
和看家护院的小狗
一天当中
最先发言的是清脆的鸟鸣
它们依次是鹧鸪、麻鹊、田鸡
然后才是梧桐树上的知了
禅师智慧
常不厌其烦地劝人向善
地里的麦子熟了
大家赶紧收割吧
听到吆喝
心里的馋虫
蠢蠢欲动
回到没有父亲的故乡
我用什么喂养乡愁呢?
雨夹雪
或许是经不起念叨吧
也或许是上天的怜悯
不几日,我生活的芷村
真的飘起了雪花
一片一片的落下来
和着雨,还来不及白
雪就无怨无悔地化了
好不容易在枯枝间找见一朵
我如获至宝地凝视它
像木鸡那样呆呆地站着
好像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但见屋舍俨然,炊烟缕缕
各家的门窗都紧紧地闭着
走向熟悉的一间
迈上台阶,轻叩房门
紧敲不开,天却黑了
我的心遽然收紧
再望一眼墨似的天空
我发现没有风吹
房前屋后的翠竹
也有了轻微的晃动
邻家的狗好像听见了什么
也跟着狂吠起来
这时,忆起去世的父亲
我差点哭出声来
诗观:诗是让我内心保持高贵的精神元素,我的追求是去除那些花哨发腻的文字,用平民的语言,发出诗性的光亮。
作者简介:
艾华林,1984年1月生,湖南邵阳人,“诗刊·子曰”诗社会员,现隐居芷村。作品散见《文学自由谈》《文学报·新批评》《中国诗歌》《西北军事文学》《诗潮》《延河》(下半月刊)《打工文学》等,诗歌入选《漂泊的一代·中国80后诗歌》《中国诗选·80后档案》《2011年中国打工诗歌精选》等。参与编选《湖南青年诗选》《深圳青年诗选》。主编《邵阳诗人》《深圳80后诗歌档案》。著有诗集《雁歌行》《可能之美》等。获第三届广西网络文学诗歌类二等奖、打工文学大赛三等奖等。现任蒙自三十年民刊红地角文学社副社长。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8090后诗歌, 2018-4-27 21:54,推荐编辑:荒原猛士/黄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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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张诗青
初冬的落羽松
阳光洒在一株落羽松上
我知道,但又不知道
这是否是在给它暗示什么
让它不经意间落了下来
像羽毛那般轻盈
在距头颅数十米的天空
盘旋良久
没有丝毫的沉重感
我知道,但又不知道
红彤彤的羽毛是否是第一次
回归尘土
带着最后的圣洁落下来
又像从春天刚刚爬上树梢
我没有伸手去接
我知道,但又不知道
它们是否真的属于我
一个试图从冬天逃脱的人
结局
头顶吹过的风
将街上的树叶吹出来又吹回去
吹绿了又吹黄了
一群群的大雁从南方被吹到了北方
又从北方被吹了回来
飞累了也要飞
这些年的穷追不舍
俨然变成了一把刀子
绑架了山川河流
绑架了草木岁月
绑架了伤痕累累的人间
绑架了一个浑浑噩噩的自己
荡来荡去
洗衣服
母亲这一生都在洗衣服
洗完公公的洗丈夫的
洗完丈夫的洗女儿的
洗完女儿的洗大儿的
洗完大儿的又洗小儿的
最后才洗自己的
可那双天生粗糙的手
不论怎么浸泡怎么搓洗
不论山泉水还是小溪水
都无法还原片刻柔软
少不更事的我还时常
让它伸到脊梁骨挠痒痒
洗着洗着女儿出嫁了
洗着洗着大儿结婚了
洗着洗着公公离世了
洗着洗着孙女出生了
洗着洗着双鬓的发都白了
却还是没忍住收手
我是一个囊中羞涩的人
一个秋日的午后
汽车缓缓驶过苏北平原
透过车窗
一群水牛突然闯入了我的眼帘
当然,它们并没有真的奔跑
在不远处的河滩上
它们放弃了肩上的犁耙
放弃了劳作一生的稻田
有的埋头啃草
有的横卧小憩
更多的,则是在反刍
把一生咽下的草吐出来
把草一生的光阴吐出来
没来得及回味的
再细嚼慢咽一遍
与它们相比
我是多么的囊中羞涩
第一场雪
第一场雪下在村子里,这是确定无疑的
与牛棚有关,与里面飞出的两只麻雀有关
与空地上的鸡爪形状有关,与猜测和臆想有关
与消失的路和重新延伸的路有关
与墙外弯曲的槐树有关,与从远处走来的人有关
与一把竹子做的大扫帚有关,与铁锨有关
与母亲身上穿的那件绣花棉袄有关
与父亲头顶难看的旧毡帽子有关,与冰冷的苹果有关
与屋后的沙岗有关,与死掉后仍挺立的黄茅草有关
与太阳擦亮的山崖有关,与几只盘旋的鹰有关
与村外野兔隐匿的谷堆和石穴有关
与几声忽远忽近的犬吠有关,与一场风中惊心的追逐有关
与家猫竖起的耳朵和警觉的目光有关
……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与记忆有关
诗 观:
我认为好诗,首先要情感真挚,其次是语言灵动,再者要有一定的思想深度。情感真挚能让一首诗变得有温度,不仅能打动自己,还能在刹那间打动读者,引起心灵的共鸣;语言的灵动可以表现在技巧的使用上,也可以表现在天然去雕饰上,诗无定法,不同主题的诗歌要选择适合的语言,比如写亲情,爱情的,往往更适合使用真挚而朴实的语言,更能表现和深化主题;而思想是一首诗的灵魂,没有思想的诗歌,只能是徒有其表,华而不实。但并不是所有有思想的诗歌都能称之为好诗,好诗的思想是有深度的,这就好比一群人中,总会有那么一个气质独特的,让人印象深刻。
另外,中国新诗不应该全盘西化,古诗词中的一些古典元素,我们依然可以传承和借用,比如张枣的《镜中》,就很好的继承了这种古典。
简介
张诗青,1987年6月生,山东蒙阴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选刊》《阳光》《绿风》《诗林》等文学期刊。曾获徐霞客文学奖佳作奖,华语网络诗歌大赛优胜奖,中国网络散文诗赛亚军等。作品入选《2016江苏新诗年选》《2016山东诗歌年鉴》《中国散文诗2016》等选本。出版诗集《绿松石》。现居江苏扬中。
(发表于中国诗歌流派-论坛-8090后诗歌, 2018-4-28 20:23 ,推荐编辑:悠然心会/黄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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