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筒（外六首）

黄前

垃圾筒（外六首）
文黄前

月色升起。人影婆娑，我把香蕉皮
葵花籽壳、烂菜叶和鸡肋，投进去
把一生的爱、恨、痛，罪孽，投进去
悔恨当初，没将一个人投进去
今夜，我把手再次伸进去——
真想淘到：
一些剩余价值，和类似干净完整的物事

人心

一个人去世了，录音机
披麻戴孝，反复痛哭……
临搭的雨棚响彻，酣畅的猜酒令，麻将声
绕道的近邻远亲，怀揣冰凉的石头
看起来，一切似乎都未曾发生

在医院

空气是消过毒的。走廊，坐椅
床，被褥......也是
总有一些细菌躲过灭杀，繁殖，滋生
在看得见，看不见的角落或肉身
见到的白大褂，露出的职业眼，像针
刺进心口，看见的每个人，好像都有病
行色匆匆，赶往着生死的关口

四季豆

一个月长成的村姑：清纯，明净，婷婷玉立
五月的风偷偷掀开，绿裙
少女的心事，遮遮掩掩
羞答答的笑，曝露了心中的隐秘
一枚小虫子爬进了花蕊，要急死个人

观《海洋生物》

五十平米房间，挤满了花鲈、海星
蝴蝶鱼、幽灵鲨、水母……和人群
我们在幽深斑斓的海底，游曳
同认识，不认识的物种
相互招呼，并作自我介绍：
性别、年龄、属性，和这一生
历经的台风，海啸，地震……
今生，我们都身陷各自窄小的缸里
不停游动，挣扎，不停地寻觅
下一个生活的出口

撞

我熟知的每滴水，都撞向山崖
每一缕风，冲向不死的南墙
我们热衷于偏离轨道奔跑
善恶，生死，相互挤兑、碰撞
遍体鳞伤。时间若旁观者，置身事外
唯有晨钟，幡然醒悟，撞响暮色

煮面

炉火旺盛，水在锅里暗笑
笑谁，被拉下水
遇煮、被杀。命运的过程
简单，握手言和
促成一次水与面的欢遇
而开水总会将一些事物，弄得
沸沸扬扬。手中的面，心肠硬
几分钟冷热交涉，逼供
拷打，还是服了软
下了锅，它成熟得，顺从，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