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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中传出的金属音
——简评南音的诗
◎江苏哑石
前不久，在微信朋友圈中读到江苏诗人南音的一组诗，低缓、沉稳的语调中有静气在。阅读中，感觉似有“更多的寂静/在这里，缓慢地堆积”。而在这个热衷于以声音的高分贝吸引人注意的年代，南音的低声部是具有穿透力的金属音。这种金属音是清凉的，让人在倾听后，会暗自对诗坛的高热症保持必要的警惕。
南音的诗是内视的。她忠实于自己内心真实的细微感受，小心呵护着退缩至体内的光亮，用于“彻夜修正对命运的偏见与歧义”，并以此方式“默默地抱紧着人世”。在此方面，可以南音所写《剥洋葱》一诗与河北诗人唐小米所写同题诗做一对比，借以分析其诗作尤为注重内视的特征。南音的《剥洋葱》，是通过向内层层的剥离，以期找到深藏其间的真实本我；而唐小米则是以外视（旁观者）的视角，着眼于剥出姑姑一生及命运与姑姑相仿的群体内部那饱含辛辣之芯。如果说《剥洋葱》是面镜子，南音是用来照己的，唐小米是用来观察她人的。
南音的诗溢满了真挚的情感底色。诗歌是有关心灵的艺术，真诚与否，无疑是判断诗歌质地和成色的一个重要标准。以自己的眼睛观察，用自己独有的声音说出内心个体化的真实感悟是重要的。此间过程，很像南音那首《剥洋葱》一诗中所写，静心剥除掉繁缛的表象，在“一层层的深处/都有一个更小的自己/直至，到最后/与那个最小的，洁白的婴儿相遇/我们早已泪流满面。”还原以婴儿的视角和纯净的内心重新打量身处其中的世界，会有不断涌现的新鲜感，仿佛“不借助翅膀，也能去往/美妙的居地。”然而，事实却常常是相反的，我们在很多时候已失去了倾听自己真实声音的耐心，大多止步于层层的包裹物之前沾沾自喜。
南音的诗是在场、及物的。她的绝大多数诗作，均来自于身处其中的人间烟火现场。灯火、一朵花、秋日、静止的灰雀等等，这些近距离的生活素材成了她从中获取诗意的源泉。藉助于生活中的具体场景或具象之物，来传递带有个体鲜明印迹的生命体验和认知，是其诗作的又一突出特征。基于此，她的诗作生活气息十分浓郁，所表达的情感因接地气、不凌空蹈虚，亦非某种意识形态的传声筒，从而更容易引起读者心灵上的共振。
南音的诗是舒缓的。在她的诗作中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感，而多是与生活达成和解后的的淡然。就如她在《退步帖》一诗中所写：“无非是退后一步/做回花农，喝茶，抄经/看黄昏在人间的收容之美。”而在《无名之地》一诗里，可以更为明晰的看到南音内敛、隐忍的心态。“我熟悉生活里冷漠而坚硬的部分/但总能找到一阵风或一片阳光为其解脱/这，并非出自于某种智慧/只是，这世间并不需要太多走投无路的人。”诗为心声。故，南音诗中舒缓的气息似应源自于其内心的禅定。而这种禅定，是否和其所学专业为中医有某种内在的联系？
因偶然的机缘，笔者才知道有南音这个诗人，并且了解到她习诗的时间并不长。她高质量的诗作似乎也在验证着，诗的优劣和写诗的时间长短及名头之类无关。
读她的诗作，会感觉到“寂静在聚拢，恩典在缓缓地抵临”。仿佛似有雨水在悄悄“洗去覆身的灰尘/我们醒来，一样明亮，且干净。”
“一样明亮，且干净。”是的，我确信。
2018/5/29 下午 初稿
2018/5/29 晚上 修改
附录：
1、简介：南音，本名毛新，女，1977年生，南京人。江苏省作协会员。业余写诗，种花，看电影。其作品散见于《扬子江诗刊》、《青春》、《雨花》、《中国诗人》、《扬子晚报》等诸报刊。有诗入《江苏省百年新诗选》、《2016江苏新诗年选》等诗本。现为医务工作者。
2、南音的部分诗作
《剥洋葱 》
很多次我剥到洋葱
郑重而缓慢
仿佛进入一个繁复的宫殿
每一个洋葱里
都住着另一个洋葱
它们完整而又迷人
——这多像
我们在剥取回忆
一层层的深处
都有一个更小的自己
直至，到最后
与那个最小的，洁白的婴儿相遇
我们早已泪流满面
《退步帖》
写不好就不写了吧
无非是退后一步
做回花农，喝茶，抄经
看黄昏在人间的收容之美
仿佛一个穷人
可以再穷一点，至少
还可以晒背，嗑瓜子
看猫儿在墙跟下打盹
这世间，到最后
我们都将各安其身
高处有高处的风景
低处也有低处的哲学
我也可以
像我太多的穷亲戚
爱着自身的命运
且默默过完一生
《写给一朵花》
你知道——
我熟知着你的呼吸，一如我自己。
当夜雨，洗去覆身的灰尘
我们醒来，一样明亮，且干净。
大多时，我们松开彼此。
各自隐秘地活着。
我穿上粉色的裙子，替你在人间走动。
而你，抱着宗教般的沉默，扎在
某个边缘的位置，像一支削尖的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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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30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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