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她晚上出去,一夜不归。一身白裙湿透,外面没雨,整个夜晚灿烂。用谎言包裹着的安慰让她神采奕奕。望出去,树叶金黄,缤纷如雨。阳光清澈,天空高远。没有视野的树冠一夜之间枝杈凌厉,戳向冰蓝的苍穹。 石阶边的苔藓,绿的如同一抹青铜的锈迹。 她站在台阶上,良久,而后叹口气:我走出去,不知方向,故意从脑子里删掉了方向。但是天色发白,胸肌啼叫,猛然我就一个激灵。我就知道,家在何方,你在哪里。 柔顺的长发蓬松在她的额际,额头洁白,如同一束清白的月光。生疏、遗忘早在她的眼神里弥散开来。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她闭上眼睛,似睡非睡。阳光从她一根根的眼睫毛上滚过去。像一面金光闪闪的镜子,照出了悠长的幻觉。 金色的风吹来,深入骨髓的凄凉和绝望突然崩散了。 我需要认识清早以前的她。没有阳光时依然会有水和温暖让我恋恋不舍。可是现在,她进屋,窗帘拉上,屋里是一片沉闷的黑。她随便的把自己扔在被褥上,凌乱的裙子覆盖着愈加淡薄的她。她没有惊艳的美,只是温婉而迷惘。那么轻,那么淡的呼吸消失于秋天。 她醒来,痛楚的颜色一瓣瓣的开。漆黑的眼睛是水潭下的石子,涟漪波动,抹去了星星。我不需要问她到哪去了。好奇和猜忌会让人痛苦,痛苦是蜜浆,陷入其中呼吸就有一种撕裂的绚丽。 她说,她到野猫溪。石板路递增,有时会走到打着鼾声的别人家的屋顶上,一路灌木和榛果,黑乎乎一片。一直到一个坡度直垂而下的矮崖。她直起腰身,风声穿透她的身体,刮进河流,吹皱了河流上的星光。有时候,星光和游鱼在河里有着一样的灿烂。 我早应该清楚她会到那里。她的噩梦在那里。河水冰凉的蒸腾而起,不是腥味,而是死亡的味道。抓着她的脚腕往下拉扯。而天空似乎倾泻下来,漫天星光闪动着鳞片的游鱼似的掉下江河。她置身其中,浑身湿透。崖下的浮萍盖住水面,让她如履薄冰。这当然是幻觉,可是幻觉有时比真实更让人刻骨。真实和幻觉的界限在哪里?眼见为实是真,心灵单纯的触动就是假吗?溅起的水花随着笑声点燃她冰凉的脸颊。 那一刻,身体单薄的似乎只剩下一团温热的气体!她颔首笑着,快乐而天真,直直的看着我。她对幻想充满了依恋。比毒品、痛苦、孤独更让人上瘾。 她赤脚踩着落叶,欢快的尖叫。裙子一层层的褶皱舒展开来,开成一朵洁白梨花。她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一身洁白,淡至虚无。她不会去高远的天空,虽然那里有她喜欢的自由云朵,她也不会到水里,虽然她有时就是最迷人的涟漪。她会随着风走,那时最好摘掉了噩梦,一身清白,走得比风更远。 凡事没有缘分。我会在心里守着她。即便她从未出现过,即便她走得形神俱灭。我会看清她,然后她就是一个个洁身自好的文字。铿锵悦耳,发音痛楚。 抖落一身的阳光。淡淡的浮云如此的孤单、无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