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友人
“我的脸庞是夜晚,你的眼睫是清晨”
——阿多尼斯
夏天多么缓慢，但慢得还不够
落日顺着柳树滑下的时候
我们谈论着各自的理性
面前的茶水，正在消释眼里的余晖
我们拿着无用的钥匙，写无用的诗
到最后伤痕累累，一支匕首尚未打磨形成
远山即刻衰老，风里有未知的匮乏
谁将会篡改，水塘内部匀速的波纹
嘴唇和语言难以契合，本质上源于
梦境深处的不安，我们偶然抵达的物象
仅仅是，一种客观存在
而时间螺旋，到底去向何方
无题
白天不可说，夜晚不可说
离合不可说，生死不可说
我旁观着我的沉默
看那崩溃的语言，仅仅剩下
书架上的苦痛，幻想与沉思
我常常梦到湖水般的眼睛
梦到李商隐
在微凉的夜里，惊出一身冷汗
而那些诗句总凝视我
让我在如此轻的浮世
写下一些沉重的词
让无限缓慢的时间
教会我如何直面衰老
从此，诗可以说的，我都不再说
不合时宜
如何拯救秋日颓废的鸟鸣
是我最近思考的事情
生活在半梦半醒中
唯有自身的庸碌得以保留
夜晚递来的诗句
养育着每个失眠的时刻
当我想起故乡，想起那
藏满谬误与血泪的田野
我诞生于，死亡的河面
向一条鱼求救才得以生还
这么多年
总有幻象频频跃出
如同游魂般不知疲倦
不绝之诗
正午的阴影如何丧失
我始终不得其解
独坐在纹丝不动的风中
看晾衣绳轻易地——
将视线分割
每一次都惊心动魄
我曾亲眼见过许多诞生和死亡
却从未目睹过一场幻象
即使光线精确击中我的额头
让世间诸多悲剧在我身上延续
我也不相信这是凭空产生
我的每一句诗，每一滴泪水
都有一个痛苦的源头，并且
永不枯竭
我曾到过夜的尽头
我曾到过夜的尽头，我驻足于它的
虚无之中，在那里，我竟找不到
一个贴切的比喻，来形容
它的内敛与沉静，我的头顶
是一大片自焚的星空
在茫茫夜色中，我学会了区分天地
学会了独自想念，我故去的奶奶
但我仍有过分的羞怯
以至于患上了难以启齿的孤独
我看见数不清的光束窜上夜空
却从未见到星星坠落，我的手里
是一小块镜子的碎片，在漆黑之中
它让我听见了群星的寂寞
午夜时分
“这短暂的自由瞬息，溢出我们的身体”
——特朗斯特罗姆
雨在窗外下着，所幸身体是干燥的
面对某种语言无休止的撞击
我唯有用受损的感官
做毫无意义的抗拒
或许
在许多时候，一个比喻就足以
令我们度过此生
而灯影喧哗的城市
躺在我们的脚下
将我们置身于群星之间
每当打开一扇窗
都如同打开梦游者深邃的眼眸
秋日茫然帖
在减速的雨中，我仍看不清远处的屋脊
孤峰独卧，一如我的闭口不言
某种程度上，是我的沉默，加深了
此刻的秋意，而将要凋落的树叶
有着无可替代的协调感
这些年，我的困境总是一场幻梦的肇始
我眼里看到的万物恰似诗的最后一行修辞
数不清的瞬间之象，让我着迷
唯独危险的永恒，令我迟迟不敢触碰 |
发表于 2018-8-20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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