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缘圆的《枯树》:
刚一读到这首诗,就忙不迭地推荐,怕老鸟们挣到前面。
第一段,自上而下从树叶一直说到树根,如同一个下降的长镜头,由高处拉到低处,从光明落入黑暗,这是诗人高妙的暗示。此情不由得使我想起人类的遗嘱,即使最富有的人,临了也带不走什么,这一切都是自然的。然而,作者使用了一个命令“交”!而且交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留,多么被动啊,甚至近乎凄凉,倘若主动交出,不是更悲剧吗,所以说一个“交”字了不得。这被剥夺最后选择权的生命,到底有怎样的宿命呢?一场空!
这正是“有用”才被关注的人类的规则,它残酷,却无法解套!此处是否有人和我一样也同意罗洛梅先生的观点:爱的反面不是憎恨,是冷漠。
来祭拜的生命都是什么样的动机呢?蝉为了最后一滴水份;青虫为了木质;啄木鸟为了虫子;麻雀为了残存的种子,看看吧,都是为了在生命的最后一点气息里分一杯羹,有谁是为生命的消失而落泪呢?
亲爱的读者,您是否想到了人类的怪癖:富人的葬礼上各怀鬼胎;穷人的坟茔上只有野草。
诗歌的微妙之处在最后一段。作者没有说蝉从土里出来时会在地面上留有“洞”,只说“回家的门”,此刻,诗歌以其自身独有的方式超越了所有艺术,无论是电影的隐喻蒙太奇还是绘画的立体主义都无出其右。我们的思维被作者牵引着在诗歌的情感节奏中跳跃、联想,最后上升到哲学的终极问题。
正如《庄子》所言:"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最终诗人没有让我们彻底绝望,诗歌里的形象其心并没有死,唯一能够安慰我们的,还是人类超脱现实的终极关爱——信仰。蝉蜕如同佛的袈裟为灵魂指路,沿着这条路,可以找到来生。
我只能说:没有什么比诗的讽刺对灵魂的震撼更为深刻的了……
2018年11月1日星期四
17点38分
长安风神
原诗:
枯树
文/缘圆
交出叶,交出枝,交出躯干
最后彻底交出,根
当蝉鸣拧干体内最后一滴水份
你依然保持站立的姿态
如一座无字的墓碑
蚂蚁,青虫,还有啄木鸟、麻雀
都常来祭拜
那一地的蝉蜕,都是你
回家的门,是轮回道上你留下的
脚印
2018.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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