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记忆(外二章)
文/王国良
路过的冬天已经很多,如果加起来就是一座时间的珠穆朗玛峰,而且覆盖了一场又一场大雪。
没有不冷的冬天,却有温暖的回忆。
三十年前新婚后第一次从故乡回归,小火车抛锚,而大火车也将在十里之外到站。
我和你一起走进一场梨花雪,一辆马车铃儿叮当,停下,邀请,我们便成了顺路搭车的乘客。
山路十八弯,只有我们的话题是一条直道。
脚上盖着棉被,心里就点起了篝火。多年以后,我们还用它烘烤偶尔冻僵的日子。
终于赶上了绿皮火车,挥手告别,却不忍说再见。一次次回首向来萧瑟处,鹅毛纷飞,铃儿已被岁月谱成一首老歌。
每次在乡路经过,总要寻找那张粗糙的脸,相似的人太多,却再也见不到那样的马车,摇着响鞭,拉着春天,从茫茫雪野穿过......
》我老了一定很丑
二十岁时像四十岁,五十岁时也像四十岁,在一些人的嘴里,我这张国字型的脸,具有很大的欺骗性。
其实,一切都有因果。幼年时,做老师的父亲每月只有几十元的进项,还要周济他的学生,都在长身体的几个孩子,土豆白菜就是饭桌上你推我让的美馔佳肴。
子承父业,忙得很少去照镜子,自己的容貌多半是道听途说,偶尔看看年过八旬的父亲,才知道,那应该就是我老了之后的样子。
一脸皱褶,裹着慈祥,沉默时像一枚心怀悲悯的核桃,而他的那些凤凰一样飞出山沟的学生,却说他一点都没变,还是从前的样子。
时间的刻刀,依旧在雕琢着我和岁月,等我老了一定会很丑,但相由心生,如果把真善美在心底积攒多了,就会像枯荷,即使很丑,也会有余香从佝偻的影子里流淌出来。
》老 屋
斜倚山坳,像一朵枯萎的猴头菇,放进冰雪里炖一炖,还是岁月蹉跎的味道。
走进去,就走进了一部残破的知青回忆录,打开锈迹斑斑的扉页,一群年轻的脸,透过苦参花和樟子松,还在向山外张望。
曾围坐煤油灯朗读《小兴安岭之歌》和《林海雪原》,那些故事已斑驳,褶皱深处,时光雕凿的疤痕仍忽隐忽现。
屋后,白桦树上草拟的诗稿,已皲裂成殇,再也找不到葱茏的韵脚,只有一个个黑眼圈与我对视。
豁了口的弯刀,还别在屋檐下,曾砍伐过灌木丛、常春藤和年轻的梦,如今已成为蛛网捕获的猎物。
山风吹来,似有琴声悠悠,像当年被草爬子猎杀的才女李小艾,怀抱琵琶从月光走来,把折断的青春轻轻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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