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首《毕竟》,是对书名1984和时间1984两个概念进行平静的偷换,有些俏皮的狡黠,有一些孩童般的童真;
第二首《雨后》,将“玻璃上的一滴雨”比喻成“迷路的泪水”,这本身就是大胆而新颖的想象,充满着纯真的色彩。而将“眼睛”比喻成“像一滴迷路的泪水/忘记的家”,这一句可以说是妙趣之至的诗歌之眼。当然,这种体验非常真实而非虚构,只是我们不能以诗意的语言如李威大哥一般巧妙地表达出来。
《好诗》的妙处在于,第一小节呈现出战争已留下来的沧桑疼痛感,“妈妈”这个词语在失去亲人的女孩——成长为妈妈的女性心里是那么撕裂般疼痛。第二小节,是一种美好的默契,是一个“好”字的真实写照。沉默是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巴车上》这首诗,我喜欢最后一句——“男孩子们仿佛/懂得很多,并且事实上/也确实懂得很多”,这是正话反写的方式,不细读定会绕进去。到底谁最懂事呢?答案不言而喻。
《我说的他们,绝不是少数》这首诗具有深邃的力度,诗人李威以悲悯之心在司空见惯中挖掘出社会之弊与心灵的拷问,让人反省、让人深思。
附李威的诗:《毕竟(短诗五首)》
《毕竟》
我是在2014年,44岁时
才读完《一九八四》的。合上书想到
奥威尔写的一九八四年
距今,已过去三十年了。
合上一本书,在打开又一本
将读的书之前的小歇
是最惬意的。我决定歇到明天
到明天还有六个小时。而这一次
惬意中还添进了更大的快慰:
到明天,打开新一本书时
一九八四年,毕竟
已过去三十年零六个小时了
《雨后》
窗玻璃上一滴雨,像一滴泪
迟迟疑疑不滑下来
像是迷路了
我看它,一直看它
视野中淡去了窗外的景物
渐渐的,我看见了窗玻璃上我的眼睛
在雨水上方。像一滴迷路的泪水
忘记的家
《好诗》
开始走上傍晚的路途时
我对小邹谈起了白俄罗斯作家阿历克谢耶维奇
她写二战中失去亲人的女孩
几十年后说:如今,我五十一岁了
有了自己的女儿
但还是想妈妈
此后,我和小邹一言不发地
走完剩下的那段并不短的路程
像空白大地上的两个黑字
在一首好诗中,每一个字都不能少
每一个字也都明白
不用,也不能,再发出多余的声音
《大巴车上》
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坐在前座小声说话
后面车厢内一群
年龄相仿的男孩子
一边大声吵嚷
一边不时爆出大笑
两个小女孩警告他们:
再笑,我们要打110了
引来小男孩们更大的爆笑
一边笑一边起哄:
啥子嘛,笑一下
就要打110哦!
如此情景,反复多次
每次,小女孩都说:
再笑,就打110了
每次,都引来更大的笑声
我看着,微笑着
这就是我更喜爱女孩子的原因
她们执着地
和男孩子们不一样
男孩子们仿佛
懂得很多,并且事实上
也确实懂得很多
《我说的他们,绝不是少数》
他们对法治社会的理解
就是有人犯了法
就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他们对好社会的理解
就是把坏人抓得越多
这个社会就越好
他们都是些好人
他们对要致富先修路的理解
就是路修好了
好人们就可以更多更方便地
在年关去到贫困人家
递上一个红包
然后和这家人合个影
合个影,多好啊
一切都好了
李威 写于2018、12、16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