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雪花
一枚雪花来年一定是一粒谷子
我相信开垦地
四十年来他都会在二月种下希望
在无声的阳光中
聆听种子发芽破土而出的声音
一片谷田就是他的人生
只有草能感知他的锋利或老钝
草势越猛他越刚硬。取决于他内心海堤的高度
是否能够承受一枚雪花的质量
献身
需要在藏匿地写下死亡的讯息
我怀揣词语头顶风雪
几乎所有的黑暗都不认同我的存在
我需要在神秘的通道中取出凿子与锤子
在一块石头上凿出黑暗的密图
这不是合谋
号角踩着风在希望的高坡上急进
一些事物正在消退在开垦地
每一行诗都像举着火种无法回头的人
亮刀
最先需要取出锋刃
如同在荆棘之中取出人心一样
力道太小褪不去锈色
力道太大又怕卷了刃口,轻重
如同在骨头上剔下毒
取出埋在深雪中的半生
从刀身到刀背的路
需要腕力与手劲配合,恰到好处
划一条弧线
锋利的程度,石头不可测量
需要一根青丝
断在阴面是月光,断在阳面是雪
春天来了
我儿时爬过高,乘过凉的
老榆树,折皱跌起,也不忘温柔
鹅黄色的小眼睛紧盯人世
鹅黄不是黄金,比黄金沉重
老榆树举着我们的记忆
我爱它们可以果腹的酷似铜板的钱
后来母亲实在撑不住了
她无法选择继续活下去或者拒绝离开
留下另一棵老榆树站在人间
墓志铭
打开需要谨慎。村子经不起反复折叠
需要从一个字入手
把田块分给粮食,把山体分给野草
羊皮经卷上,箴言与佛语
都属于古老的法则,一点也不神秘
需要从母语开始
从一句真心话开始。山有山的棱角
水有水的模样,都没有常态
锤子砸在钢钎上,在一块石头上写下三个字
最后的赏赐
几乎所有鸟雀走失了。
幸好乌鸦与麻雀还在,它们从来都不会
披上一张人皮
它们的决绝没人能懂,即便整个村子
仅剩它们,一群长翅膀的佛子
这不是任性,它们要用墨色为村子描上晕
它们也是医生,自己给自己手术
为村子疏通血管堵塞
化脓的那一部分,切下来丢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