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隐没
作者丨白春雨
当你隐没
世界亮了
当你亮了
世界朦胧
我和世界是一道的
你皎洁于天上
我混沌于大地
你走的是天路
我走的是人道
你和我各有宿命
你孤独是一辈子
我孤独是一瞬间
跳楼者
此刻，她的眼睛瞎了
耳朵聋了一一
她把所有的门关好
她站上楼顶的峭壁
像一朵花
从高枝凋谢――
风把所有草的灯吹灭
风把所有草的灯吹灭
它们熟睡了――
在泥土之下
我们
坐下来喝茶下棋
或南山下
松松土
春天就来
漫山遍野的绿草长上来
都是草民――
都想把山岗河谷点亮
草在喊痛
草在喊痛
那么多的草
漫山遍野
一起在喊痛
割草工们还在忙碌
它们的耳朵都在别处
一些蚂蚁
挑拣最好的草叶
搬回地下……
所有的草，都在喊痛
而冬天过来，拿块最好的白布
把它们盖好
（啊！那些白――
那些软，是吻在脸上的雪）
下坡的人遇着上坡的风
太阳老早就候在山头
寒冷似乎有点
但很淡，可以省略
下坡的人遇着上坡的风
那一刻，都有些尴尬
都没有准备
却扑面而来
当他走到山坡底下的时候
还久久地回望
权力
有些人的手里是拿着权力
他们晃动
像晃动明晃晃的刀子
切下去
瓜肉鲜红
子粒饱满，老辣，甜
流产
一块石头重重地砸下去
鸟飞了
那些蛋都毁了
蛋里的
一滴两滴，更多
从巢里渗下来
在树的一侧
我看见血
这把刀该磨快些
这把刀该磨快些
——
不为杀一头猪
杀一只鸡而来
每一天
专为奔赴——
确实，他风尘仆仆
被一样东西砍削
翻腾挪移，赶往天上
变形
他知道自己正变形
变形成菩萨脚下
长跪不起的那个
他磕头，继续磕头
我真担心
他突然跳起
像头野兽，窜出山林
她怀里抱着石头
她怀里抱着石头
从山下往山头赶
让开些，多沉的石头
而你和我怀里抱着石头
回头看一下
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
我找到光了
我找到光了
我被光迷惑
在光里
只需放一把椅
微尘升腾 或跌落
一把椅
一杯茶
一朵花
微尘敲定一一
他的一生
藤
它不是蛇
但它是个好东西
这个好东西
最喜欢向上攀爬
有时吧！想想
也特像你和她
不流一点汗，就睡不着觉
他老了
他老了
不过还好
他从一个过路少女的脸上
小心地
捡得一点微光
悄悄地 收藏
勤俭
勤俭住在果园
勤俭守在家里
听，有大风来吹
勤俭拿起画笔
把它涂成了春色
？
苍蝇
一只苍蝇站在鱼肚皮上
像站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
它在进行伟大的航行
船在阳光下，反射着白光
哦，它要到哪里去
整个下午，都很安静
只有微风
推着这艘船，缓缓地向前
它终于被踩死
它终于被踩死
一只苍蝇
它血肉模糊
有许多苍蝇都围过来
想把它喊醒
救护车都来了
一切无济于事
它从它的肉体中被扔出来
它想重新回去
但都毁了
它坐在一堆废肉上，嚎啕大哭
无题
那些踩进泥土的
反复地把他踩进更深的泥土
哦，他还活得更好了
那几片新叶
亮闪闪地，多惹人爱
土地
我怎么跳都落在土地上
还没有飘走
多好的土地啊
她还紧紧地抱着我
她已经够胖
她已经够胖
但还可以更胖
胖到不出门
胖到不与人交往
胖到不谈恋爱
胖到不想他
胖到把路堵死
一一
一座山，太肥了
肥到，没有出路
她的身上有刺
她的身上有刺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对他而言
那也是玫瑰身上的一部分
母亲
母亲老了
她留不住那几亩地
她的老房子被拆了
那几头牛几头猪
被卖了
她还剩一把老骨头
还剩一张念念叨叨的嘴
她不剩爱情
——
她剩爱我
是谁把我养活
是谁把我养活
是我自已——
吃进去都是我
我把一个一个的我吃掉
那么我是否吃掉过他
我记得我吃掉过猪
吃掉过牛
吃掉过羊
吃掉过鸡
我吃掉蔬菜水果
我吃掉青花再加两碗米饭
它们成了我的手指和头颅
它们成了我的耳朵和方向
它们成了我的悲欢和离愁
那么，我和它们谁是谁
或许我的悲欢就是宇宙的悲欢
我的灵魂从泥土里钻出来
我的灵魂从泥土里钻出来
我知道他憋不住了
喘着粗气，大声地喊
我看他是疯了
仿佛四周只有我一个醒
他是想发芽呀
像一粒疯狂的石子
粉身碎骨之后
仅撞出一点星
发光
河在发光
河堤上的枣红马在发光
青草在发光
梨树和鸟儿们都在发光
它们照亮了天空
它们照亮了太阳
对于诗歌的态度
对于诗歌的态度
要么把它吃掉
要么把它推开
它在那儿，忽尔不见
徒留空枝，摇晃
我若是一朵桃花
我若是一朵桃花
就要开得艳一点
如能比过那几朵
我也喜欢
我要勾引蜜蜂和蝴蝶
让它们在千里之外
就认得我
认得我，就没有疲劳
桃花
我想，做野地的一枝桃花
也蛮好
和着一群草莽之徒
互递腰刀
它们猛烈地拥抱热吻
又野性地燃烧
再过几天
它就会生出一枝的苦桃
不断地把自己往泥土上按
它也想深深地俯下身来
去吻
脚下的土地
无人理解也罢
无人理解也罢
只是苦撑
这世界荒凉也够多
缺的是柔软或者不是
一如我写的东西
可怜地晾在这儿
无人问津，更别说采摘
其实，我的诗是写给自己
等空闲的时候就进来
锄一下草，看一下围篱
只是，也需一两个访客
在我睡着的时候
把宅院的门，轻声地叩响
贫瘠
我知道我比一粒沙还要贫瘠
一粒沙可以乘风破浪
远行至千里
我却不能
一粒沙停留休憩
可以顶起一棵大树
搅得风哗哗地直叫
我却不能
一粒沙疯狂了
敢一头扎进大海
永不出来
而所有的碧波都是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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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14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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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14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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