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旦当选《诗歌周刊》2019“年度诗人”授奖词
(21份)
皮旦不抒发“思想”,也不寻找“意义”。像一个孤独的地下工作者,他与世界保持着一种吝啬的单线联系。这种没头没脑的野蛮生长,使一个个孤零零的诗歌故事,既失去了背景,也缺少了根基,好像自由地随风飘荡,反而产生了更多的、不可知的暗中意义。皮旦的诗歌表面,是主谓宾式的干净口语和赤裸裸的日常经验。这使得他彻底脱离了那些靠修辞支撑的诗意方式。我觉得,皮旦本质上是个抒情、发散的诗人。他只是把憋了一肚子的话都吝啬地放到了诗的背后,替他抒情的,是盯人盯到死的存在主义目光。即使不把他的知名诗观作为加分,皮旦也足以超越当今天下很多与上述写作风格相似的诗人们。
——徐敬亚(海南大学教授、《诗歌周刊》2018“年度批评家”)
皮旦的诗具有清晰的个人标识,在直击式的记事中,展现出趣味横生的玄思;在一种反讽的语调中,将现实生活中的残酷和出人意外的想象融为一体;在口语化的表达方式中揭示出语言的力量。与这个充满荒诞感的世界相匹配的是,皮旦的写作体现出一种“激进主义”的诗学意味。
——耿占春(河南大学教授、博导、《诗歌周刊》2017“年度批评家”)
皮旦前期,曾在意识形态的高压地段,建立焚烧的垃圾场。乱云飞渡,举世皆骇。企图以“崇低”烈焰和粗鄙浓烟,冲出某些缺口。而今,他放弃裸裎式的败德风险,改为普遍存有的场域,戒急用忍。他无意修辞技艺,而大量消受非诗语料。细微处频发质询,裂隙间潜心辨析,安抚丑陋,叩击异在。炉前工的纤细手指,挑剔着骨灰盒里的残骸,努力接近人间真相。克制性反讽、碎片化寓言或白描,有时制造废话,有时带来隐隐的诧讶。
——陈仲义(厦门城市大学教授、《诗歌周刊》2016“年度批评家”)
作为15年前风生水起的垃圾派领袖之一的皮旦,已经从诗歌之重的关注,转型为诗歌之轻的探索。他更多地把狂热和执拗转移到了对语言的开发。他营造的诗艺世界,无论是呈现还是表现,都弥漫着一种超现实语境,造成亦真亦幻的阅读效果。他的诗艺世界充满了悖论、荒谬、反讽、废话、零度等元素,甚至多有关于诗歌自身表达的元诗实验,由此建筑起来的一个语言异托邦,既像哈哈镜一般折射我们的生存,又让我们产生置身其中的幻觉。语言异托邦的缔造者皮旦,不仅是语言实验师,还是一位巫师。
——赵思运(诗人、学者)
皮旦很难被一言以蔽之。他善于运用口语、追求反诗效果,却又迷恋意象,有着神经兮兮的抒情诗人气质。他长于运用反讽、戏仿、恶搞,却又精心构建他的寓言“村落”、隐喻“城邦”。他化哲学入诗学,有圣徒一样的吁求与维护,却更有混蛋一样的破坏力、野兽一般的杀伤力。这个诗人的“内在分裂”带来的语言原创效果,是新鲜的、未曾有过的文学经验。这种创造同时体现在他诗歌的内涵和外延上,他通过努力,终于成功自外于汉语诗歌道统,成就了不可替代的“皮旦体”。
——刘川(《诗潮》杂志主编)
诗人皮旦偏好关注那些不起眼的、乃至在常人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的事物和现象。也就是说,在众人熟视无睹处,在凡俗见惯不惊处,诗人皮旦却一反常态地表现出饶有兴趣、严重关切、念兹在兹。这种偏离大众眼光和口味必然使诗人皮旦本人及其写作获得乌合之众的乌鸦身份、视角、意义和方法。诗人皮旦这种全方位地干预周边事态的诗性陌生化,主要是通过以缠绕叙述和旋转叙述为主体的直接叙述技法实现的;而且,在平淡流畅而富有节律的口语化叙述中,常常包含着诗人滚烫的爱心和智趣的反讽。这种诗的内容和形式相濡以沫之亲密无间,又与诗人皮旦长期奉行的极简主义惺惺相惜;处处彰显了诗人皮旦的灵气、才气和大气。
——杨四平(安徽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皮旦曾被称为“垃圾派”教主。在“垃圾派”曦微之后,他的这个身份标记似乎也黯然失色。对皮旦的创作而言,这个称号只具有某种附加的意义。实际上,他是一位独立的诗人,有属于他自己的创作追求。他的诗流露出强烈的现实感,往往在与现实的不妥协中,刻意降低自我的高度,使现实显得更加丑陋。从另一方面来看,这并不是诗人自我主体性的放逐,而是对现实保持另一种清醒——返回和放大现实的每一条纹路,露出其中的污垢。他的语言也是去诗意的,接近生活的原生形态,却有犀利的选择角度,反而显出一种逼视的光彩。
——吴投文(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文学博士)
垃圾派的祖师皮旦,以他一贯的不恭和嘲弄态度,瓦解貌似庄严的既有秩序。他善于对日常生活作出诗意的处理,对现实社会与人性的批判不遗余力,有着鞭辟有力的警世意味和生猛气息,散发着青春叛逆的创作活力。他注目底层人群无奈与坚韧、屈辱与抗争的生命处境,以此来查勘人性深处的光芒;与此同时,他对社会的不公、道德的溃败发出了尖锐叩问,机敏睿智和饱含反讽的语言,也使他的诗歌获得了后现代性的非理性的荒谬感,在充满戏谑的叙述里得到了先锋性的表达。
——高亚斌(兰州交通大学教授、文学博士)
口语诗的优胜之处在于反讽,而优胜的口语诗则比这更多。皮旦的诗歌就具有如此优胜中的优胜之处。在他的诗歌中,我在、此在与存在融为一体,而存在显然是一种超越。表面看,皮旦热衷于当代生活,惯用反讽,可是一切都是“伪装”并对“伪装”的“伪装”。甚至可以说,皮旦的吊诡之处在于反什么反而有什么,在解构宏大叙事中达到宏大,皮旦依然一直试图寻找万物背后的世界真理。可见,皮旦冒险试走的是一条拒绝集体写作的路径。我甚至乐观地认为,皮旦的诗歌构成了汉语诗歌的写作方向。
——方文竹(《宣城日报》主任编辑)
皮旦作为2003年“垃圾派”主要发起者,与垃圾诗群相比原本就更切近纯诗性层面,而且一直坚持着。2019年他在《诗歌周刊》发表80多首诗,不仅有数量,也有质量与风格变化。基于原有“崇低、向下”等后现代原则及民间立场、诗意感悟之上,他明显强化了另类怪异,并在日常新层面进入文化自觉,而且显得越来越信手顺势。大体表现即原有逆向思维进一步增加维度;另类怪诞强化之后,不只是耳目一新,而是更出乎意料;构思中简单说是奇思妙想,实则找到自己的感应点;信手顺势可见,他不止于寻求缝隙,而是找到出口并通向一片处女地。具体在诗中如“422个皇帝”“一场又一场诗歌的风暴”《乌有之梦》《我们的快乐》等均可圈可点。
——张无为(《诗歌周刊》副主编、赤峰学院教授)
皮旦的诗总是能在对日常场景的观察和审视中以变化多端的体验观照存在的世界,把独立的思考与特定的现实、个人的内心结合起来,呈现出不可见的奇迹。他的诗多有启发和召唤的结构,在发现中伴随着对另一“风景”的体认,既是在辨认中进行确认,又是在确认中进行进一步的体认,有一种主体置认的强烈意味。他超越出某种界限,进入另一种“现实”,这种“现实”既是开放的现实、发现的现实,也是辨认的现实、创造的现实。而这正是一个诗人所具备的。
——赵目珍(深圳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
皮旦仍然在用最鲜活的口语,破解着最原始的命题——何谓诗?他的诗歌,语言是活泼的,却透出一种绝望的气息。他的思考,主题是日常的,却表露出一种轮回的无奈。有时候,他撒泼、打诨,我们却感觉到,一队行刑者的凛冽和残酷。有时候,他顾左右言其他,我们却一次次置身于电闪雷鸣之间……
——张二棍(《诗歌周刊》2013“年度诗人”)
第一次集中读皮旦,颇感震撼,还有遗憾。震撼于他的诗如此纯粹,遗憾的是之前一直没有发现身边有如此牛逼的诗人。皮旦的诗朴素,简约,但极富穿透力,摄人心魄。读他的诗,头脑里一次次出现这个画面:一群乌鸦绕着一棵光秃秃的漆树飞翔。这是我崇尚的一种诗歌写作,即在黑色的词语扑楞楞的飞翔中,一棵赤裸裸的树被多次从多角度曝光。被皮旦曝光的,也许还有那棵漆树隐秘的毒液,以及乌鸦痛饮这毒液之后那酒神似的狂欢。
——陶杰(《诗歌周刊》2014“年度诗人”)
正如诗人的诗歌所写:“石头被切割、被粉碎的过程/只能呈现在我的空想上”。皮旦的诗歌具有“石头”的所有特质:朴素、坚硬、尖锐,掷地有声,在空间上具有内在的厚度,在时间上拥有时代的雕痕。他的朴素表现在取材于生活而波澜不惊,大量的留白像平静的湖面需要读者用小碎石制造涟漪。他的坚硬尖锐反映在敢于赤手空拳碰触现实的锋刃。而他的阵阵回音,体现在他的诗歌中富有致密的哲思。诗人把这些悬浮在他的“空想上”,是能够折射出光的微粒,或者星辰。
——山月(《诗歌周刊》2015“年度诗人”)
诗歌是我们在平凡的人世里发出的一声尖利的叫唤。皮旦的诗歌,已经明确地提示着我们,尖叫尽管幼稚、天真,但至少他真实地喊出了他的感受,至少让人们提高了警觉:因为在看似平静的地方,存在着危险。他的诗真诚、真实,现场感十足,让你有一种被黄蜂一蛰的效果,不管是人还是兽,被蛰到后都往后退,这样的作品能强烈地刺激,在刺激中有一种快感。形式上,他也是个很高明的诗人,知道一个道理,可以将一切变形夸张荒诞的东西,以写实为基础,不拘泥于采取哪种言说方式。
——李不嫁(《诗歌周刊》2016“年度诗人”)
皮旦诗歌之所以动人,就在于它对生活深刻的领悟和诗歌内核的不确定性。我读《活着》《过冬的苍蝇》《屠宰场》,禁不住潸然泪下。就那么寥寥几笔,写实,白描,家常话一样的。我曾经见过一棵剥光皮的树,它活得枝繁叶茂,活得让我胆战心惊。生命是脆弱的也是顽强的,就像皮旦的诗,干预于无形中。我常说诗人笨,其实是假的。没有一个诗人不明察秋毫,没有一个诗人不火眼金睛,没有一个诗人不七十二变三十六化。不发现与众不同你就被淘汰,不写出独一无二你就被流放。诗和其它技艺一样:非生即死,残酷至极。皮旦显然处在高峰还能镇定自若,随心所欲,写出的诗有骨气有力量。
——薄小凉(《诗歌周刊》2017“年度诗人”)
他的诗歌蔑视传统的诗歌美学,着力去察识事物本来面目,直达个人感情与偏见,存在于个体的感官、理解、想象之内,这是一种独具生命本真存在诗学现象。皮旦的诗就是皮旦的诗。
——郭金牛(《诗歌周刊》2018“年度诗人”)
最近跟几个朋友谈诗,曾说到,那些认为没有什么东西可写的人都是耍流氓。当时肯定带有玩笑的成分,但也未必就不认真。这句话在我最近读皮旦老师的诗的时候得到印证。他用他的语言在肢解着他的世界,他也用他的语言把肢解的世界重新组装。平淡和荒诞在他的诗里是可以统一起来的,眼前真实和心中真实也是可以统一起来的。这是他的能力。
——刘郎(《诗歌周刊》2018“年度诗人”)
其实,皮旦诗里,没有垃圾。相反,我从中读到了诸如悲悯、良知、担当、真诚等人类高贵品质的展示。尤其对现实世界的干预与批判,更加彰显了作为诗人的他,始终具有以诗为史的情怀,和感同身受的大爱。皮旦善用白描,质朴的口语,不容置疑的、舒缓而坚定的语气,锻造出他行走诗歌江湖的利器。他的诗有时是匕首,有时是长枪,有时是柔剑,有时还是绳鞭。绕过几圈之后,击中要害。皮旦诗的叙事方式,已经形成“皮旦风格”,以《大树》最为典型。这些功夫才是他开宗立派真正的依托。皮旦诗的主题丰富多彩,涉猎古今中外,而以关注当下为主。干净的语言,敏锐的视觉,深刻的思考,以及平静的叙事里蕴藏的诗意,真的会颠覆你对这位江湖闻名的现代诗“垃圾派”创始人、掌门人的认知。
——雪鹰(《长淮诗典》主编)
垃圾派诗人皮旦所奉行的“崇低”诗学主张,实际上寻找的不同于“崇高”向上的牵引力,而是向下的支撑点。寻找支撑点,难免有抡空和踩虚的时候,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实的鼓舞和闪耀。阅读皮旦诗歌,那种直白、口语、锐利的思,无所不在的发见,令人刮目。他娴熟地掌握了叙述、描写、思辨、反思在内的零度书写,语言平实,略带游戏、怪诞和冷峻之气,甩掉修辞,摒弃抒情,直抵事物内里。皮旦诗歌的表现力很强,“垃圾”二字所暗示的腐和废根本会误解了他。正是在低微处的视察,成就了他对万千世界与诗歌世界的无缝对接和转换。
——黄土层(《旅馆》诗刊主编)
皮旦的诗,贵在切实,社会与时代为其底座,并举重若轻地切入;皮旦的诗,贵在想象,恍若天马行空,却不天花乱坠,由现实出发,并最终抵达现实;皮旦的诗,贵在独特,有较高的辨识度,细节体验为其支撑,意象演绎助其完成;皮旦的诗,贵在睿智,绝不止步于言志缘情,而多弥漫生存焦虑,并以日常题材、后现代视角以及他所擅长的反理念、反现状、反方向思考,建构起其对常识的尊崇与对真理的不屈从;皮旦的诗,贵在质朴,貌似有崇低、向下、粗糙、放浪倾向,其实蕴含着气定神闲的优雅与向死复生的深刻。
——吕本怀(湖南省诗歌学会评论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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