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
又乘地铁上班了
出站又骑车了
十字路口,斑马线上
相对走来一群人
还是那么多那么样一群人
好似以前骑车到这十字路口时
遇见的同一群人
所不同仅在今天他们戴了口罩
仿佛同一群人
一夜之间戴上了口罩
其实这期间人群一定有变化
有些人消逝了
有些人填补进来
但我们看不见消逝了的人
仿佛从没有人消逝过
而所见的人,好像从来就是这群人
从没变过的一群人
百年来从没变过的戴着口罩的一群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
不知从何时开始
也不知为那般
早上不再闲了
不再八点九点十点半
踱出门去
优哉游哉吃一碗面条
然后泡杯茶
找三五人
闲聊消饱胀了
聊啊聊啊,外面的人聊完了
就开始聊(一下子来了兴头)
听说了吗,谁谁
也进去了
进去的越多
我们的生活越好
于是乎,消饱胀的同时
觉得又美好了几分
比吃那二两红油杂酱面的
八点九点十点半之前
又美好了几分
《记不清哪一年但肯定是本世纪参观兵马俑时》
导游对我们讲起早年间一个人盗卖俑头
被判了死刑的
“人头换俑头”的真事
话语中不乏自豪感
我们围站成一排听
表情中不乏自豪感
一排排兵马俑,如果会点头
就会让人误以为它们中
又增加了我们这一队
《他好幸运》
这个秋天,他启程
送黄叶了
他要送最远的一棵树的
随风飞得最远的一片叶子
一程又一程,一程,又一程
他已从人们视野中消失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过去了
他还在
启程送黄叶的那一个秋季中
《春天开始》
读了包尘的诗才想到
我们为什么都说春天是从新叶绿出来的
不说是从青蛙绿出来的?
从青蛙绿出来,也可说是
从蝌蚪没了尾巴开始
原来春天不仅是从有了什么开始
更是从没了什么
开始的
《秋水》
秋水仍然是水
秋水并不比春水更老一些
四个季节,又四个季节
都被水过滤了
水还是它自己
它想站起来的时候
雨就下下来了
它想飞起来的时候
雪就飘起来了
我说“下下来了”“飘起来了”
说的其实不是水
而是水的身体
活在身体中的人
看见的永远只是水的身体
因此这些人到了秋天
比春天时又老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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