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货(组诗)
文/龙秀银
田二狗老伴
田二狗老伴,八十有余
站着,没拄拐棍
像一把角尺
她头发少,别不稳栀子花
拿起子在草帽顶上打了一个洞
把栀子花别在草帽顶上
在赶秋路的人行道上
田二狗像爷爷,老伴像孙女
与他们擦肩而过
只有花香,没有汗臭
堂叔
堂叔,终于逮到一次机会
像一个小孩,闹着
要跟我们坐车去二百公里的
一个亲戚家吃撵脚酒
一个七十多岁,尚未坐过车
走出寨子二十公里的老人
一个早上扛着锄头进山
傍晚跟着夕阳下山的农民
一个拿炒黄豆下酒
时而,仰望星空的黑影
牛宝家族的遗传
当年,牛宝大伯遭土匪打死了
父亲和大嫂组合成了一家
生了他们六姊妹
牛宝大哥常年吃烂酒死了
牛宝老婆患神经病走失多年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牛宝组合了大嫂
牛宝大侄子在东莞打工,和
一个江西的女人跑了
他三弟的大儿媳妇在福建打工
也和一个非洲黑人跑了
三弟的大儿子组合了
大伯的大儿媳妇
小姨
小姨,缩得像一个稻草人了
三个外公,四个女儿
只有她一个人,八十六岁了
还活着,还叫得应
她患脑梗,半身瘫痪,嘴巴凹陷
她坐在狗儿凳子上扯草
边扯边骂她的
三个姐妹
马路侠客
姓甚名谁,不知道
反正他每次站在马路上
总是从布袋子里面
掏出一些的粉末
东撒一把,西撒一把
转圈圈顺撒,逆撒
撒累了,站在双黄线上
左手一个请的手势
右手一个暂停
多年了,一直这样:
他玩他的,车让车的
人们边走边看
凉水井马元珍
说话时,左眼睛还会一眨一眨的
嘴巴,不得了,连树上的雀儿
都可以哄下树来
生了第二个儿子,结了扎
开始卖女人,卖了一个又一个
后来把自己也卖了
生不了孩子,光靠女人的本钱过日子,难过
幸好,在又被卖的途中,跑脱了
推着瘫痪老公在村里走玩,左不看右不看
在街上卖辣椒,黄瓜,也不抬头
问她卖的鸡蛋,是不是山鸡蛋
她低头说,是各人窝的
塔里长贵
老牌高中生,当了一段民办老师
没干多久,不干了
该讨亲了,从没听说他谈过恋爱
也没有人给他介绍过对象
老了,才有点花边新闻
田土下放到户了,能卖的,卖了
不能卖的,随便挖一个窝窝
丢几粒种子,不薅草,不上肥
六十大几了,学会了捡瓦
捡瓦,按平方算工钱,但管饭
所以,他喜欢在瓦沟上
拿手机打电话,喜欢与玩耍的人
聊一些时事新闻
一个犟老头
穿长裤,裤脚都是卷起来的
常常一只高一只矮
有时见他夹根木棍
边走边卷旱烟
有时见他在马路边和一两个老头
指东指西聊天,抽烟
有时见他在农贸市场油粑粑的
摊子旁边吃油粑粑
有一次,他站在两县交界的马路上
像拔河的啦啦队员,面朝家乡骂粗鄙话
还说,做叫花子都要到这边来
第二天上午,下毛毛雨
他披一块塑料薄膜,鞋子湿透了
还朝着这边的县城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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