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外四首）
文/杨祥军
窗外就是地铁站
上班后的第一件事
端一杯茶站在窗口
居高临下
看那么多人急匆匆
把自己投身黑洞消失不见
看那么多人从地下钻出
急匆匆四散
偶尔见一对情侣
在入站口相拥而泣
偶尔见两个老人
一个要进站，一个要离开
偶尔见老乞丐
在路边对人磕头作揖
偶尔见神情恍惚中年人
进站前抬头望天空发呆
我担心他们会看到我
悄悄隐身在窗帘后
其实我更担心
进出地铁站的人潮中
有一个是我
巨石
洪水消退，石头露出来
沾满泥沙渣草
——多亏它挺立在桥头前
抵挡一次次洪峰冲击
我小心清洗它身上的伤口
河水浅下去
更多石头露出来
都是疲惫肮脏的样子
我担心何时才能清洗完
他们站直身子跟我打招呼
是抗洪的战士们
在清理战场
篾匠
他曾经是一名屠户
腰里别着杀猪刀
心里藏着匕首
杀一切可杀的生命
直到一天醉后
把自己的双脚斩断
——他在削篾时
跟我们讲他的过去
看到我们恐惧，悲伤
便及时转移话题
用细小的篾丝
织几个蝈蝈笼
甚至织了蝈蝈放在笼子里
他害怕我们去捕蝈蝈
而动了杀心
他在塔吊上撒尿
楼房建到五十层
塔吊比楼房还高
他站在塔吊横臂上
张开双臂，如一只蚂蚁
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在意
烈日当空
他对着烈日撒了一泡尿
尿液飘飘洒洒落向地面
像一阵阳光雨
哭
她涕泪俱下，哭得撕心裂肺
捶胸顿地，场面几近失控
半小时后
在后屋，她吃饭喝水
眼睛红肿，抽抽搐搐
收钱替人哭丧
犯得着如此动情？
她长叹一口气：
人都得走这最后一路
哭得响一点
老人会走得安心
202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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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7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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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7 10:52
发表于 2020-8-7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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