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外一篇)
金沙/张维军
1
毛狗婶又偷偷地哭了，她想秋秋......
两年多了，秋秋象断了线的风筝，杳无音信。毛狗婶偷偷地去给秋秋算了几回命，可算命先生每次都是重复那句永不变更的话：“这孩子是个苦命”！于是毛狗婶便憔悴地怅然若失地走开了，脸色很难看。
2
毛狗叔爱赌钱，然而手气却总是不好，毛狗婶劝也劝不住。于是毛狗叔家越来越穷了，穷得叮当响，年年丰收，却年年喂不饱肚子。
3
秋秋没上过学。
九岁那年，秋秋怯怯地对毛狗叔说：“爸，我想同夏夏一起去读书”？
“读过屁”！毛狗叔没好气地吼了声秋秋几声。秋秋没说话，哭了。
4
从那以后，秋秋就再以不敢在毛狗叔的面前提及读书的事。
秋秋每天去打猪草，总是偷偷地躲在树林里，呆呆地看那些年龄和她差不多的孩子背着书包一甩一甩地去上学。
于是她装猪草的篮子常常不会满，于是她常常挨毛狗叔的骂。
秋秋每次都不吭声，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地哭。
5
秋秋十七岁了。
有媒婆来提亲，毛狗叔说秋秋还小，硬是不答应。
6
秋秋十九岁那年。从福建来了个四十开外的汉子，据说是到贵州来为侄儿聚媳妇的。
麻三爷将汉子带到毛狗叔家，笑眯眯地将毛狗叔拍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毛狗老弟，你看秋秋已不小了，是否同意把她放到福建去？那里的条件可好啦，尽是水田，不象我们这个鬼地方，全是石旮旯，这里一道沟那里一个坎的，拉屎都不生蛆啊”。随后，麻三爷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两根纸烟，递一根给毛狗叔，自己点燃后猛吸了一口，接着说：“女大不当留啊，姑娘迟早总要走这条路的，况且，那人还会给四千八百元的彩礼钱呢”！
毛狗叔听了，身子莫名其妙地颤抖了一下，却依旧不吭声。
7
几天后，毛狗叔悄悄溜到麻三爷家里，对他说：“三爷，你说的那件事，我已想清楚了，你看能不能给那福建人讲讲，唤他侄儿过来瞧瞧？”
8
福建人的侄儿来了，是个二十郎当岁的后生，人长得不是很好，但还过得去。
毛狗叔毛狗婶看后都满意，去问秋秋，秋秋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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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秋偷偷地哭了一场，就跟着那两个福建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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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狗叔得到彩礼钱，赌得越发凶了，通宵通宵地赌。然手气依然不好，每次都输得惨惨的，没过多久钱就被他输光了。
毛狗叔家照样穷，穷得叮当响。
11
有个山妹子从福建逃了回来，那惨惨的模样看了让人心酸。然而从她口中总算知道了一些关于秋秋的消息。
她说：“秋秋是中了福建人的“掉包计”了，秋秋到福建后根本不是嫁给来接她的那个后生，而是被逼迫嫁给了一个三十多岁依然找不到女人的痴呆汉。
秋秋常常哭。
秋秋好可怜。
秋秋命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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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所有关于秋秋的传闻都是假的，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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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狗婶又偷偷地哭了。
她想秋秋......
夏 夏
1
夏夏是我们山寨里的一个女孩，人长得极乖。
夏夏的命运却很是不好，三岁那年爹挖煤就被砸死在了煤洞里，成了孤儿的夏夏只能由娘含辛茹苦地在风中雨中拉扯着。
2
夏夏娘也是够苦的。
我们山寨原本就穷，土地尽是些石旮旯，不肥，而且很费工。夏夏娘毕竟是女人，有些农活她是做不来的，比如犁地。于是夏夏娘就拼命地起早贪黑地帮寨子里的人们干活换工，没几年就被磨得又黑又瘦，可到了秋天收获却总是很少，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3
女人的嘴是闲不住的。
“寡妇门前是非多”。 夏夏娘自然成了山寨中那些闲不住嘴的女人们永远也嚼不烂的话题。有风言风语不时传入夏夏娘的耳朵里，夏夏娘只是噙着泪水装着没听见，忍了。
4
有好心人上门劝夏夏娘再嫁一个，夏夏娘不啃，她是怕夏夏的日子不好过，野猫叔死后野猫婶嫁给土狗后所过的日子就是前车之鉴，珊珊是过的啥样的日子夏夏娘心里清楚，十来岁的姑娘每天要打猪草割牛草而且还常常挨土狗的打骂。 野猫婶肠子都悔青了。
野猫婶常常背着土狗偷偷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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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九岁了。
夏夏娘节衣缩食凑了几个钱给夏夏买了个小花书包，送她到山寨半坡的那所民办小学去读书。
夏夏读书特刻苦，成绩很好。
夏夏也很懂事，放学回来后书包一放就帮娘干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活，总是很勤快。晚上没事时就把在学校里老师教的儿歌唱给娘听，唱得夏夏娘心里甜甜的，满心欢喜。
6
夏夏十六岁那年，夏夏娘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病得很厉害，被送进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的院，病虽治好了，但向麻三爷借来的钱已花过精光。夏夏因为要照顾夏夏娘而辍了学。
7
麻三爷常常来逼账，夏夏娘哪有钱还呢？
一天，麻三爷对夏夏娘说：“钱，可不还，但有个条件，就是把你家夏夏嫁给我家二娃做媳妇？”
夏夏娘不答应。
8
为了找钱来还麻三爷，夏夏不得不别了娘到城里去打工。运气还好，没几天就找到了活，是给一户人家做保姆。那家男主人是个汽车司机，有钱得很，女主人闲着没事干，但懒得铜臭。
男主人女主人对夏夏都特好。男主人开车跑长途，回家时也会时不时给夏夏买些衣服裙子什么的，女主人也把自己不喜欢的衣物往夏夏身上套，把个夏夏打扮得花枝招展，越发美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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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突然死了。
据说是自杀。
那男主人真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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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的尸首被运了回来。
安葬夏夏那天，夏夏娘哭得死去活来。安葬了夏下之后，夏夏娘的神志就变得恍惚不清了，没过多久就疯了。
夏夏娘没日没夜地哭，说是要去找她的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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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娘突然失踪了，也许真是找她的夏夏去了。从此山寨的人们再也没有碰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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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夏夏娘已经死了......
刊于《毕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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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14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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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14 18:57
发表于 2020-11-14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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