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生我，养我，给我纯真童年的地方。今天，在异乡，月光从空中洒下来，我抬头一望，故乡的熟悉的样子，在我脑海中，隐约浮现。
那里，是一个可爱的地方。窄窄的公路下，清澈的水，是从山脚的石洞流出来的。水特别的凉，特别的透彻，走在小溪边可以看得清小鱼，小虾，它们游上来，游过去，然后停歇在鹅卵石上，一动不动的，仿佛在细细观赏着这水下的奇妙世界。那里有滑石，有水藻，还有被丢弃的破鞋。
走过这条有灵性的水系。让浮躁的内心，安静了几分。是的，这就是我心上，最朴素，最纯洁的净土。走过熟悉的小溪，你抬头一望，首先是一片肥沃的稻田，加上一枝枝茁壮生长的水稻。山风吹过之后，漾起了像褶皱一样的稻浪。黄色的稻穗，像一小块金子，闪闪发亮。不错，为什么我诗中常常提起的稻乡。因为从那里我可以触摸到稻穗的心跳。
沿着田埂清晰的脉络走去。你的内心会慢慢的平静，又充实。此时此刻，村孩，牵着一头黄牛，走向远处的小山坡。他一边鞭打着牛，一边吹出了清脆的口哨。牛甩了甩尾巴，很快钻进浓密的丛林中。
只有被风吹黄，吹红，吹紫的瘦山。山上隐约看到在打柴的小人，只有几个零碎的白点，在闪动。那是灌木丛中斜过叶间劳动的曙光。
走着，看着，思索着，故土会变？一只山鸟落到石壁上的灌木上。惊动了我的注意力。那个深夜，瘦山下，月光泻下洁白的光照。山涧之中，鸟鸣是这这片小空间，最寂寞的声音。不过，它给橘枝，山竹，山鼠，最欣慰的安抚。
走进乡村，我发现低矮的瓦房，带雨的芭蕉树，桃枝下的鱼塘，风中摇摆的枇杷，以及沾上几团泥巴的村碑。这些都是我心中抹不去的印记。如果生命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认定在这里扎根。依然天天围着荷塘，看蜻蜓点水，看锦鲤跃上荷叶，还有一个人骑着上海牌的旧单车，穿梭于乡间窄小的土路，不小心时，还跌落山沟，泥巴抹上裤子，溅满晒黑的瘦脸。
人落乡村。就像命运在转折。这里让我见证了人间的悲喜。
有一年，躲计划生育，乡邻躲入了大山的深处。
朴实的三婶，还面带笑容的，签上计划生育罚款书，因为她没识过字。足足两万块。于是三叔到政府机关跟工作人员大吵了一场，还拍桌，气愤的走出镇人民政府的大门。两边还有两对凶猛的石狮子。悄悄地消失在人群中，消失在三叔的后背，也消失在九龙的康庄大道上，消失在行走摩托车，小汽车，单车，手推车，路中一个人帽子被吹落路中央，一辆飞驰的货车快速地压了过去的乡道上，
还有还有，奶奶追着偷了钱的堂妹，打得死去活来。那哭声，至今还是我脸上最响的掴。它时刻让我尝出了穷苦的味道。
后来，云来云散，草枯草长，乡里上年岁的独守老人，带着忧虑永远地走出了我的视线。他们一个挨一个地带走了夜空中的纸灯笼，带走了那把推发的，掉牙的推剪。也带走了龟裂的黄皮肤，它不再闪耀人间独特的色彩。
再后来又一个打击，父亲，车祸，去世。
我的童年生活永远，永远缺了一个人的位置，饭桌上的那双筷子空了，过年夜里没再给我红包，我的小卖部的糖果空了，我的上学的路上再也看不见高大肩膀，我的世界仿佛被掏空了，时间开始在倒错，时间的新的一端，有一个小孩，他的花名，叫“大振古”，这是白话的发音，来自乡邻的口中。其实，我不希望自己，古，白话的意思是顽固不化。就是这个乡孩，从今他一个人走向街心，一个人走向麦地，一个人背着一捆木柴走下上径，一个人在瓜棚的绿荫里流汗，一个人割着稻谷，一个人独自在山坡上若有所思的望向群山，一个人从六年级，初中，高中，大学，再走向社会，也一个人走过悲，喜，绝望，失眠，失恋，病痛，死亡，（在东莞寮步镇教书时突然肺部感染，七天的住院，他见证了悲喜痛交加的瞬间）。
如今，在异乡，照着故土一样的月光，是诗，学生，朋友，街市，执着，陪伴我看云消云散，夕落月出，花飘叶下，雨落烟散，风飘霜降，人聚人散，阴暗交替，形现影去，点线面，虚与实，理性与感性，无主义与有主义，平淡与荒诞，美与丑，在异乡沿月的绳索，我找回丢失的曾经纯真的我，就像小学四年级跟我同性的语文老师说过，令振，很诚实的，是的，如今，在混迹城市中，沉浮浮躁与尔虞我诈之中，我努力寻找那个曾经有过纯朴的乡气的我，就像入城怕别人说自己穿得不好看的那种羞涩。
如果回到故土，我首先去看看屋后的石榴树，枇杷树，好奇种下的苹果树，如今剩下失落各处的残根，还有自己亲手挖坑种下的桔子树，后山的松树，以及山间起伏的龙脉，这些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像一本喜爱的书，翻来翻去，也似一本疼爱的宋人书法专辑，还有思来思去的意境深刻的唐诗，以及大山之外的远方。
沿着异乡月光的直径，我想回乡，静静地，不悲不喜，走入黄岩村，回到熟悉的家中，坐着，此时奶奶还为我们端上热腾腾的饭菜，然后和家人在大厅提起快乐的细节，幸福的瞬间，比如，比如结交一个女朋友，美丽，纯洁，心地善良那种，之后，安然地睡上木板床，这间房间要靠窗，这样我在梦境里面都可以听到纯净的蛙声，夹带虫儿的鸣叫，包括蚯蚓的鼻鼾声，和蟋蟀的琴音，月光斜过窗棂，将我的理想的梦，在梦中实现，那个时刻，我坐在月桂下，偷偷望向冰清玉洁的嫦娥姐姐。我静静地，静静地，停在那个目光中闪过的雪白，高洁的倩影。尔后，我安然入眠。
可是，在异乡，2020年10月9日，在无月无竹无梅无雪的夜晚，幸有学校草坪上的微妙的星光，还有有些冷的风，加上电量就快耗尽的手机的屏幕的亮光陪着倔强的我，一个个文字，敲下我谦卑的思想，美，痛，恨，爱，幻想，哲思，诗意，还有懵懵懂懂的瞬间。如果还有就是流动的时空。但我看不见。
在异乡，没有月光的，22时21分，凉风下勾起我对故土的思念。我想回到故土，像小孩抱着妈妈一样的，抱着故土，可是月光下我不敢走过，一个地方，在坡岭上，草木中，那里有块石头没有墓碑，没有碑文，那里埋着一个曾经有着宽大的肩膀，厚实的手掌，黄皮肤，身上流着炎黄子孙的血液的，如今被一下石头压住的，这块石头算是它的墓碑，但没有文字，那里埋着的是我的亲人，
他叫父亲，家里的顶梁柱，女人的半边天，如今他倒下了，倒在摩托车旁，倒在医院，倒在归乡的路上，倒在乡下，倒在黄岩村，倒在祠堂下棺木里，倒在没有鞭炮声的乡道上，然后静静地，静静地，倒在无名的坡领上，无碑，无人，清明下，儿子未归来看他。
在月光下，我又想起了故土，想起快乐，幸福的时光，想起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说，聊聊，然后时光不知不觉的就走了。头发慢慢苍白，慢慢变老，想着，想着，多好呀！
月光下，我回到故乡，静悄悄的走着，但我不想走过那个地方，因为那里埋着一具骨头，他的名字叫伟平。他就是我小学六年级之前的父亲，如今它倒在草木丛，他的碑面上没有文字，不，没有碑，只有一块可爱的石头。
那是一颗落在祖国大陆南方下，小村上，土坡上，风雨下的拳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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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3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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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3 20: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