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经
我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为儿子做饭
想起人生的种种艰辛与无奈
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儿子进来，不解地问我为何流泪
我指着砧板上的辣椒，咬紧牙关笑道
这辣椒，真够辣眼
儿子尚小，信以为真地出去了
将来，他一定会明白
再辣的辣椒，也不足以让人流泪
它背后隐藏的真相，让人
忍无可忍，却又不得不忍
绳子与人类
人类最伟大的发明，非绳子莫属
人类创造了绳子，而绳子
也改造了人类社会
当然，结绳记事，推进文明
那只是无从考证的远古传说
结网捕鱼，也只是后人的凭空想象
绳子对人类最大的贡献，莫过于
穿透牛鼻子，让牛群听命于人类的驱使
将一头头猪五花大绑，轻而易举地送进屠宰场
在刚刚过去不久的岁月，绳子三天两头
不是把张三绑成罪犯，就是将李四吊成死鬼
饮水思源
饮水思源，已然是故纸堆里的死文字
现在喝水，有饮水机和净化过的自来水
饮水，简单到伸手可得
但我还是怀念当年，为一口甘冽
不是匍匐于井沿，就是手捧泉水
对生活不断鞠躬致意
绽放
在这人迹罕至的山谷里
一棵不知名的小树，开满了花朵
开得无声无息，开得无名无姓
把寂寥的山谷，默默喧染
仿佛看破红尘的高僧，隐居深山
山外那些随波逐流的吐艳
虽然赏者如云，但终归都是
世俗的开放，与这偏僻而寂寞的绽放
不可同日而语
悲伤或快乐的形状
我喝酒，有时用玻璃杯
有时用瓷碗，甚至直接用酒瓶
因而我的悲伤或快乐
就有了不同的形状
有时是圆形
有时是柱体
雪夜
雪越下越大，没有停止的迹象
昏黄的灯光下，一树梅花张着小嘴
分明是在向遥远的春天呼救
矮小的菊花，眼看就要被大雪吞没
灭顶之灾，已然无法幸免
当年，林冲就是在这样的夜晚
顶着大雪，枪挑酒壶上了梁山
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在路灯下忙碌着
他挥动手里的铁铲，不停地铲着积雪
他的动作很慢，很吃力。他铲过的地方
刚露出一条逼仄的小路，瞬间
又被蜂拥而至的大雪掩埋
母亲的菜园
母亲病了，倒下的不仅是她一个人
一起罹难的，还有她的菜园
那些杂草，一副盛气凌人的嘴脸
潮水般涌来，将白菜苗、番茄苗、茄子苗
风卷残云般吞没
夏日里，一朵痩瘦的南瓜花
挣扎着，从层层叠叠的草丛里
挤了出来，张着小嘴
一副溺水者呼救的模样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落井下石
什么叫乘人之危
雨夜
雨下得很大，大得刚才还在星光下
安静而从容地展露娇颜的花花草草
瞬间就被夜色和雨雾淹没。一道接一道
的闪电，划破长空，一次又一次
扑向大地，试图将它们从深渊中救赎
趁着瞬间的亮光，看见一个
倚门守望的模糊身影。这个人
不是母亲，便是妻子
人死如烟灭
火灭了，但
它的烟
还会
在空中
飘一会儿
直至
消失
这多像一个人
死了
他的名字
也将在人间
停留
一段时间
或短
或长
鸟笼
和往日一样，天刚放亮
笼子里的八哥，又开始撕心裂肺地
叫了起来，喙不停地啄着鸟笼
徒劳地怀念高远的蓝天和广袤的森林
我那慈祥的母亲，忍不住骂了起来
——见鬼！有吃有喝，还不知足
我刚从一场无拘无束的欢悦梦中醒来
母亲的骂声，仿佛一支利箭，射中了我的心脏
成年累月地工作、开会，以及参加各种活动
我无不是在无形的笼子里，耗费着我的人生
与鸟不同的是，它可以随心所欲地大呼小叫
而我，只能对自身的境遇报以深深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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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7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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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7 15:32
楼主
发表于 2020-12-7 17: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