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猫》
每天都会跳到窗台上
像是要离家出走
抖动着一身猫肉
最初 喊它405
后来改名007
随便喊哪个名字
它都像没听到一样
不理人
也不会主动过来温存
由着性子躺卧 蹦窜
又像个老年人一样
在墙角那个蒲团上
磕睡一个中午
有时又像它的女主人
一样烦躁不安
摸她一下
呲牙咧嘴得叫唤
它喜欢被女孩儿抱着
擦去它眼角的眼屎
女孩儿晚上才能回来
先和自己的妈妈拥抱
之后就会陪它玩儿一会儿
此时 女主人的躁气
在化为炊烟
等晚饭后
她常常很早就躺到床上
哄自己入睡
有时候
猫咪会悄然无声地爬上床来
听她似乎在梦中的啜泣
和咒语
那个人永远走在楼下
虚晃的树影中
随时会响起的
心跳般敲门声
又一次
让她的心骤然收紧
随后一声叹息
猫咪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就像没有来过
《宠》
疫情卷土重来，社区封闭
第三天上午九点多，我们结束了今天的争吵
她把锅碗瓢盆撂的咣当响
我坐到窗台上，这通常是猫待的地方
远处的街上基本看不到行人
偶尔有车经过，曾经熙攘的街
我们有过他人不可知的幸福
那时候，她居然不允许我
做任何的家务
甚至她给我洗澡 洗脸 洗屁股
还时不时过来搂抱我，亲我
揉蹭我
喊我狗狗 亲爱的 有些时候
喊我 爸爸 爸爸
你看，我就是一条被宠爱的人形犬
一个养在家里的巨婴
有所依的老人
我早早过上了帝王般的生活
每天呵退令朕焦头烂额的大臣
匆忙回到疗愈我的后宫
我们把唯一的公主养育成人
把久病的父母送上天国，我的皇后啊
也在老去，每天的这个时候
要出去遛狗
她和另一个遛狗的人打着招呼
他们都戴着口罩
那个人正往手上套上塑料袋
把他的狗拉的狗屎抓起来
这是一个有素质的人
也是一个在加速衰老的中年人
我想象不出他真正的生活
他的父母和儿女，他是否也会久病床榻
他的宠爱，他得到过的宠爱
在这被封闭的社区里，我们如此相近
又自觉隔离
《我去买酸奶》
她的更年期是不是提前了
我说去买酸奶
到楼下转悠
靠近小区门口的楼角处
一个男青年
还是一张初中生的脸
靠着墙
在抽烟
吸一口 就把手垂下去
似乎要把烟藏起来
那时候我也这样
等着看
过不了多久
应该可以看到一个女孩儿
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我继续转悠
这个时间里
让那个女孩儿
先找着出门的借口
等我又转了两圈
他已经蹲在那里
时不时抬头看看
他应该眼睛泛红
眼角有白色粘稠的分泌物
我那时候
还会止不住地干呕
就像有一团雾气堵在胸口
而女孩儿还是没有出现
她应该穿着黑色的风衣
围着红色的纱巾
雪花正在落下来
很快
亮晶晶地
在她乌黑的发上
我有些激动
在一阵儿寒风中
到小区门口左侧的小卖部
给女儿买她最爱喝的酸奶
《陪床》
临醒前
做了一段梦
醒了之后
忍着流泪
在梦里
我给我妈打电话
没人接
赶紧给她发短信说
妈
我爸没了
你快跑
《镜中人》
我在镜子中
看到了自己
我也看到了
镜子中的自己
我很懊脑
我砸碎了镜子
看不到自己
很诅丧
我举起一块玻璃
我又看到了自己
正垂下去眼皮
那是一地的玻璃
《逝》
“你二舅没了”，昨天夜里
小姨在电话里说
2021年1月13日
因疫情反扑，石家庄还在封城中
我出不去
面向老家的方向
鞠躬
二舅没了，我却只能站在这里
那是八十年代的一个冬天
当兵的二舅来了家里
居然带来两个西瓜
看我们吃，当时
他还不会吸烟
他说探亲回家，经过石家庄
来看看姐姐
眼里开始含泪
随后就抱住了我的母亲
呜呜哭
母亲搂着他
他是为了一个姑娘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
一种神秘的情感，朦胧，
锐利
多年后，母亲去世
二舅来家里待了几天
眼中含泪
沈默寡言
吸烟
《沼泽》
孩子依旧在睡梦中玩耍
我在睡梦中继续挣扎
最好的时候已经过去
看到的星星
还是在黑暗中
说着闪烁其词的谎话
而这好过
咬伤了孩子们的
时光
那是条
披着柔滑外衣的疯狗
在梦中
平静的草原
举着无数诱人的水珠
我走在前面
如果我不见了
草原上会有一块儿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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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3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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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4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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