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暴雨之后 文/野兰
 
 点燃我,如淬出冰中的火
 轻轻地,抚摸我的黑暗
 ——这未被闪电祝福过的荒芜
 让我看见,你眼里的晴空
 
 我们已走到了梦的断崖
 我胸膛里的山水,藏着风暴、盗贼
 我的儿女在洪水中,船只把岸推远
 
 有多久了,我们成为黑夜的一部分
 在彼此身上树起墙壁。被雨水浇湿的心
 需要一声虎啸,一把火
 
 拿斧子的人需要一盏灯,点燃我
 提灯的人,要在灰烬中回来
 
 
 
 暴雨辞
 文/野兰
 
 有多少人,背负疾病、债务、谎言
 在回家的路上,挣扎、哭泣、拍打铁窗
 污泥糊住了他们的嘴
 
 嘶哑的声音如锯子:“妈妈!”
 遍地疾雷,绊倒他们的,不止是黑夜
 更多的事物在雨水中崩溃
 
 更多的人顺流而下
 谁在回家的路上消失了?只有雨知道
 我们为什么站在滂沱里,向四周挥手
 
 
 
 风雨之中
 文/野兰
 
 子虚先生唱歌时
 暴风雨正在窗户上撕扯我们的影子
 一个空罐子滚向孩子们回家的路
 一棵树握着自己的把柄拼命摇头
 一盏不肯熄灭的灯把盐撒向天空
 
 而我不善表达,洪水里腐败的故事
 杯中残余的酒水,晃荡着黑夜
 某些话一旦说出,就变成了箭矢
 
 所以你只看见,我用袖子掩着自己的脸
 只看见,袖子上鲜花怒放
 却不知道,一根针如何百转千折地,穿过我
 
 
 
 
 搁浅
 文/野兰
 
 大海沉睡。在暴风雨的凝视中
 在水手痛哭后打翻的星空里
 它越过如山的鲸骨,平静地
 敞开一颗被世事噬空的心
 收容涛声、月光、迎风流泪的浪花
 怕去国怀乡的鸟儿找不到归家的方向
 它还在船头培了新土
 以一蓬蓬荒草
 掩盖了自己的腐朽,与历史的伤痕
 
 
 爱人
 文/野兰
 
 有时是清晨,泌着草木香气
 有时是一树繁花,缓缓地滴下黄昏
 有时是一只鸽子,说着寂静的欢喜
 有时是一本旧书
 递过来森林、月色、一扇通往星空的门
 唯独不是,那个被风吹向四面八方的人
 在疾病、洪水,在方舟离开后大海的颤栗里
 他把自己塞进了岩层,把铁锤给了我
 我们在黑暗中翻滚,咬牙,流泪
 什么也不说,灵魂离开太久了
 我们不再记得野火焚烧过的春日,万物拨节的回响
 
 
 
 
 悬浮
 文/野兰
 
 月光。风影。掠过屋顶的鸟群
 那流淌的空旷,如年少的桃花癣
 抓扰着整个夜晚,伤痕越来越深了
 
 辗转的睡眠,比苔花的叹息轻
 我们在一粒米上,逆风飞翔
 接受末日的审判,掏空了青春
 身后的墙壁,将我们推向虚无
 
 皮囊无法落地生根
 鞋子上的污泥是我们的,土地不是
 我们背向而驰,想挣脱那只拉扯绳命的手
 
 但风愈来愈大了,灯火一盏一盏地熄灭
 灰烬一点一点地积聚
 那化蝶的人,再回首,突然的坠落
 
 
 
 置身水的居所,依旧无所畏惧
 文/野兰
 
 长江奔腾,进入了牠的血脉
 疼痛一点点苏醒,涛声里有火
 有祖先的梦,从上游漂下来的
 断桅与破帆,碰撞着牠新生的反骨
 
 未来在暴风雨后面,牠把脸转向绝壁
 那鲜红的玫瑰,捂不住昨天的伤口
 牠起身,挣脱了黑夜
 挣脱了层叠的死者的记忆
 永恒的一跃,背负整条河流的苦难
 
 向不可知的未来。跨过刀锋与餐桌
 永不终结的逆行,在浓雾中摸索自由的桥
 桥上的狮子接过了明天
 孩子们不分颜色,把晨曦戴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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