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了》 
 活得发愁,我只是漫天之技,
 长着四肢,从不攀比,
 只是写下一首小诗,在说:“五十而知天命了”。
 天命正在弥合着欲望,
 从了烟岚,在半空上说起黑锅底的事,
 又从了人间烟火的律令。
 
 2021/5/28
 
 《在星期天,试图留下什么》
 
 星期天的低语,
 说起因孤独而生发的孤独,在孤独的两头。
 再用舌头舔一舔牙齿,
 如此疑惑,并不明白休息的快乐,
 加入一个集市,也从了忙碌,
 从人防商场上升到百货八楼,在一部电梯里不说话,
 感觉被上涨的钢铁价格冻僵了,
 解不开闷热的纽扣,
 两粒纽扣都不是时光和运气。
 再把拉高的生命追赶到一个大排挡餐厅,
 必须记住正午,必须活过两次,
 几乎都是吃的问题,
 来不及和陌生人说话,
 只是邂逅的肉体,吃光了偶然的连续性,
 也在出卖人性的不忠。
 
 2021/5/31
 
 《这个黑夜,弥漫着说谎的味道》
 
 窗玻璃是虚假的,雨水却是真实的,
 打湿了夜。
 我想哭,却不能哭,
 我不是婴儿,也不能过儿童节。
 但对黑夜的恐惧不是假装的,乱套了的世界,
 正在害死一个人。
 这个黑夜,弥漫着说谎的味道,
 每一次呼吸都在出卖自己,
 几乎是不幸还在发生,
 我并没有占据弗朗茨·卡夫卡的位置,不能取悦于人,
 使我掉进命运的凹坑,
 就像是我在黑夜的中心举行一场仪式,
 把灵魂借贷给黑夜,
 太局限自己,太过度消耗自己了。
 是啊,我将消失得如此迅速,
 使我的活法难以归类,或来自黑暗,
 或来自虚空……
 
 2021/6/1
 
 《真相之母》
 
 在这个撒谎的世界,我不想开口说话,
 可是,骗子仍在把我往死里整,
 把头脑禁锢起来,
 带上一丝红飘带。
 我并不认错,用一首小诗写下恶贯满盈,
 指给他们看,这谵语竟然也指向我,
 使我万箭穿心,
 使我变成谎言的真理。
 我是真相之母,抓一把骨灰,
 做一次外星人,在人神之间划一条界限,
 回到火星上去,
 不许骗子做那些移花接木的事儿,
 譬如:把牵牛花说成喇叭,把梅花说成草莓,
 牵扯到莫须有。
 
 2021/6/3
 
 《必须做一种游戏》
 
 黏乎乎的谎言,散发着诺言的味道,
 瞧,诺言在空气中冒泡,
 一半是空气,一半是水。
 这样说吧,我不属于空气的定语,也不是水,
 在一个玻璃容器里犹豫一下,
 偶然把思想称作飞鱼,不愿意说水,
 也不愿意说地下的海豚,
 更不想饶舌,提高什么海豚音。
 忽然,我联想到接种的前苏联的思想疫苗,
 并不是白银时代的诗篇,
 也黏住我的嗅觉,应该是变种的空气。
 后来,我也加入国际列车的奔跑,
 被迫把鼻息的力量放大,
 像火车的长笛一样在两根铁轨上效仿一种蠢相,
 毕竟是经过北京和彼得堡,
 必须做一种游戏。
 
 2021/6/8
 
 《哎,我该受到指责吗》
 
 有人在水灾里嘘了一声,
 像一个水鬼,坐在一条黑帆船上走过来,
 不是走在水上,而是走在记忆的风暴层,
 比如烟花,旋转在水的末稍,
 进入命运之环,
 进入人的指纹。
 哎,我蹲在自己的指纹中心打盹,
 像一个被怜悯伤害的人,在心里学习祷告,
 疲倦了安眠,
 感觉血月亮还是来招灾惹祸的。
 哎,我该受到指责吗?
 还有一个谶语在哄骗人们的耳朵,
 阻挡住我奔赴耶路撒冷,清点一下河南人的死亡名单,
 哎,这么快,我留在命里的一圈白色印痕,
 又被一个暑天给晒黑了。
 
 2021/7/25
 
 《死亡又把我吞没了》
 
 趁天黑,说出几句明白话,
 说出一种了无生机,
 又说:“我的身体变成一截可怕的麻木,
 有人错把我当成火把,在放火”。
 之后,我不吭声,
 也不写诗,偌大的中国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中国在吞噬全部死亡,
 就像是在时间里中华民国蒸发了,
 就像是我在网上闲逛,
 突然看到鲁迅的葬礼,死亡又把我吞没了。
 我能拿自己怎么办?
 我在这儿,也在那儿,我将死于中国,
 ——无论语言的斜坡多么高大,
 都是倾向于那个荒丘。
 我只是一个谵妄,不能爱上活过的人,
 包括我自己,
 我不是呐喊的一个人——鲁迅不能把人救出深渊,
 我也不能。
 
 2021/7/26
 
 《独白的情节性》
 
 潜伏在深层的诗意里很久了,
 被人遗忘,像掉落在风尘中的一根眼睫毛,
 终结了所有。
 我不能为诗人辩护,
 当然,消失的诗人必须像光,
 不带走身体上的一根茸毛,只带走时间。
 我把这个比喻变成术语,
 在午夜零点,听不见钟声敲打十三下,
 就像是一只皮靴,不是艾薩克·牛顿的苹果,
 或万有引力的盛宴,
 在喂养一场生死平衡,或孕育未来。
 还有一只狸猫在呼应戏剧性,
 一边抓起炭黑色的铅笔,一边对着白纸在描摹惊吓,
 几乎是格格不入,在否定天亮。
 还需要什么?我回归我,
 在以第三个概念撞击三次太阳穴,连缀好时间运动,
 不再回头看一眼虚构的单向街,
 摆脱一个偶合家族,
 丢开一个匿名地址,也丢开某些蹩脚事儿,
 即是遗忘……
 
 2021/7/30
 
 《让那个故事,再来一遍》
 
 我活在中国,活成莫须有,
 有些活得过头,
 起头就是阿Q的一个谜团,
 在一贫如洗的头脑中,没有一块思想的铁,
 恰是自得的走肉。
 我必须得干活,变成粗手大脚,
 在火车制造工厂搬运火车配件:电暖气罩,中顶板,间壁,门板,
 并且气冲冲地挤在它们中间,
 又站在一辆货车上,
 在向奔跑的一列火车鞠躬。
 嗯,让那个故事再来一遍,
 三十年来,我被这种活法弄得精疲力竭,
 我将萎缩,消失,
 错过了鲁迅,也错过了自己,
 正在与一页白纸相遇,上面写着劳作无罪,
 又说:“明白来得太迟了”。
 
 2021/8/2
 
 《悖论的警句》
 
 一个恐怖的病毒,老在大陆上转悠,
 使我性急,想到南极洲去。
 可是,郑州,武汉,南京,扬州四个地名,
 逼迫我做一个诚实的叛徒,
 在有毒的空气中,
 戴好口罩,打好疫苗,说起岁月静好,
 啰唆成一个胡说八道的人。
 是啊,有一大伙人在怂恿我画地为牢,
 在处决自己的舌头,
 不能说出一个人躲在黑夜里经验一个国家的特性,
 正在给庄子的蝴蝶涂抹荧粉,
 又飞给它们看。
 是的,我仿佛受到了黑夜的限制,
 像一个被禁锢头脑的人徘徊在夜晚的中心,
 像自己锁死自己,
 也不敢用眼光碰一下。
 
 202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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