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山中盖一座小屋
离开所有人。离开喜乐哀乐
离开大厦，车流，霓虹灯
在山中盖一座小屋。我不是
白雪公主，不需要七个小矮人
屋前有小溪清清浅浅地流
屋后有竹林轻拂月光轻拂风
院子种满野花野草和绿藤
白天有蜂有蝶，有松鼠有黄莺
偶遇采药人给他一张木凳，一碗泉水
让他说说山中的传说和幽灵
晚上给狐狸留着门，让它
带着萤火虫，蛐蛐都进屋
在山中盖一座小屋
不要海子的那座，太梦幻，太孤独
不要伊蕾的那间，太渴望，太悲情
2.修行
有时候我们跌倒爬起又在原地摔碎
有谁知道掘井而饮的人比井要深数倍
月光擅长于记忆也落下一生残疾
关于星星的絮语，顾影自怜的白猿
只能对悬崖峭壁说起。路过的风
凋零的羽毛被草木悄悄举起
雷雨当前蜂蝶隐匿，大象兀自而立
有惊恐，也有惊喜。干裂的喉咙喊出
滚雷，闪电抡起的鞭子滂沱河谷山地
谁爱着你？你爱着谁？雾霭缭绕的沼泽
妖娆玫瑰。谁在追逐谁，谁在猎取谁
诗是神的事情。老僧可曾勘破天机
3.问
一夜大风刮过三十二楼停电的黑
没有蜡烛。在黑暗里听到什么
什么就是力量，什么就是摧毁
破坏有时也是一种残酷的美
湿漉漉的枝条涤洗了一夏的尘灰
花叶满地，画眉啼出山林幽境的清脆
远处工地的打桩机锤打有力
时代的乐律：农业之美？工业之美？
诗人，这个早晨我该鞭挞，还是该赞美
4.一片白
开始的时候，有风暴，有悬崖
我相信自由落体，也相信光与影
下坠时的变异。从未想过折断
的山水，蝴蝶永生琥珀体内
出出进进的情侣那一个不是
脱去骨头的水。《致爱丽丝》
从琴键上飞去又折回
——你起身离去
我一直在角落练习拔地而起
黑咖啡需要不断搅拌，用力
摁住汹涌的潮汐。不用解释
我们都在日渐消瘦，互为橡皮
琴声戛然而止。青花瓷杯落地
店内所有的目光如霹雳，坍塌
海枯心，山石意。窗外的雪
述说一切也覆盖一切。一片白
5.飞鱼
整个中午，我都在书架上翻来翻去
寻找坚硬的水。拍落厚厚的尘灰
打开的不是蝴蝶的尸体，就是
铁的悲剧。字词常常因齑粉而怀壁
不能说错与对。发黄的日记
曾经是飞向天空的鱼。因信仰
在虚无的蓝里舒张鳃，舞动鳍
褪色的蓝墨水薄而脆，撕裂空气
秋雨淅沥。所有的语言都一贫如洗
正在做午饭的妻子，刀在砧板上
铛铛的声音分明有力，让胃着迷
书房烟火味氤氲飞鱼跃起之地
6.秋风掠过山与水
我们为之消瘦的草木已离析。虎与豹
虚晃一枪，碎花一地。秋风起
向南而立。云雾秦岭，鸟鸣山水匿迹
从铁塔上跳下的鸟翼人在乱流中
急速下坠，向上努力调整倾斜的滑翔翼
我们反复修炼的技艺那么不堪一击
办公室的人来来去去，低声笑语
桌头的那盆仙人球黄色的刺又密又尖锐
似抵御，似掩藏从体内开始破败的气味
7.丁香山
月光扶不起李白倾倒的酒杯
香味，从根部蔓延至山脊
高声部的敬亭山，一半嘹亮
投名状的花序，一半沉吟
瑕不掩瑜的山水。不可回避
总有些光影大于时空，大于
尘世的杯盏宴席
月朗星稀。小小的花蕾
密结成悬崖陡峭之美
虫豸低语，草木低垂
香囊轻舒飞翔之羽，并非
欲说还休的愁绪。打开之际
李白醉吟采石矶，从此
不问帝王诸侯城头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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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4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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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4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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