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文/杨祥军
累了
三爷爷在他九十八岁生日这天
喝了一杯红糖茶
对满堂儿孙说：
我累了
双眼一闭
离开这个世界
扛过枪，跨过江
打过鬼子，杀过狼
浑身是劲从不喊累的汉子
是该好好歇息了
送别这天
我们都没有流泪
唯天公不作美
下了一场小雨
夜归
拎着鞋子走路
不是怕惊吓了稻田里的青蛙
它们都没有睡，唱歌正在兴头上
不是怕惊吓了山塘里的星星
它们也没有睡，互相眨巴眼
不是怕袭扰了老屋的灯，守院的黄狗
它们都没有睡
隐约的窃窃私语，听得人耳热心跳
拎着鞋子夜行
只是怕
坚硬的皮鞋
踩痛了陶醉中的山村
磨刀
生产队解散后
他发誓要把挂在柳树上当钟用的铁管
磨成一把刀
没日没夜的磨
长年累月的磨
磨成一把大刀
磨成一把菜刀
磨成一把匕首
杀气在胸中聚集
又消散
燃烧
又冷却
当磨成一根针的时候
他把它扔向夜空，扎出一个洞
星光漏下来
大象
大象从电视机里出来
和我并排坐着
看西双版纳的17头大象
向昆明行进
我喝啤酒，吃坚果
把剥了皮的香蕉递给身边的大象
它偶尔用长鼻子在我身上摩擦
像女人的手
象群在进入昆明市区前突然拐向西南
身边的大象暴怒大吼
我轻轻拍它的脖子
让它安静下来
并给它啤酒
等它昏昏欲睡
赶紧把它推进电视机
倒头，在沙发上睡觉
在库布齐沙漠
我遗失了镐头
和万丈雄心
从此颓废，到处寻找
细沙
从手掌滑落，在风中飘散
偶尔找到几块石头
一定是前人遗落的信仰
或者绝望的骨头
黄昏让沙子染色
将我变成沙子的一部分
整片沙漠静止
可是我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
记挂开荒的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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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3 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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