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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笔记：一种痛的燃烧
文/涂竞翔
－－随着时间的变迁，对乡村的思念愈加浓烈，模糊的记忆时不时浮现在眼前，或许该用文字以诗歌的名义记录回忆里的过往。
1
多想积攒多些时间，回乡村长住
慢慢整理一叠叠模糊的记忆
用残存的旧纸张，记下田野笔记
让久远的符号，不掺杂任何花言巧语
看见蓬勃，一节节向上的生长
还有滚烫的词语，炙热的句子
可以细腻，可以拈花掬水弄影
泥土里长出的躯干，可以变得迟钝
村落的命名来自河流，山川和姓氏
易家渡，双溪坪，留驾铺，涂家窝
这些熟悉的名字始终在我心中荡漾
正如一些象形文字深深刻入坚硬的石头
而一株庄稼的属性，由劳作定义
正如忙碌的一生，时间不留间隙
有的站立昂首，有的匍匐爬行
双手挥向空中，生活的信仰在低处
2
迷途知返的倦鸟，该停在哪一节枝头
那些树木和草丛，都是我熟悉的影子
隐藏的荆棘曾扎伤手指，还有掉落的羽毛
忽然闯入的惊叹，打乱了我的构思和遐想
许久前日夜敞开的门，不露声色地紧闭着
曾经炊烟升起的地方，有鸟雀飞过
忙碌的景象中，一只小黄狗追逐鸡群
抵达村庄的那一刻，朴素是自我觉醒
在城市与乡村间徘徊的人，即使叹息
也无法察觉时令的变化，和褪色的面孔
如果归去，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些农作物
捡拾一些遗弃的手艺，和生活的默契
正如重新梳理族群脉络，才能走亲访友
而旁枝梗系牵动着每一条溪流和不远的群山
只有去到祖先的坟前拜祭，才会弄懂一些习俗
深度学习遗忘的手势，召唤出一些绚丽
3
寻找进村的路口，和那排刷白的杨树
需要在细微处，勾勒出村落原来的模样
儿时玩耍的地点，以细密的颗粒标注在心底
只有爬过低矮的墙，才能回到记忆的深处
柳絮在堤岸和路边独自飞扬，迎接我归来
或许该穿上绿色的衣衫，它们才会与我相认
而风中低垂的铃声，递送着回家的暗语
田野迷彩的魔方，需要多一些纯粹逐一解密
油菜花渲染的那一片片水彩，更适合白衬衫
蘸满自然的语言，和田野的词汇
那一些图案，应该是一辈子洗不掉的纹身
一件柔软的旧衣裳，足够包裹住过往的时光
循着田间小路，在村头的一颗泡桐树下停留
正好是春天，浓烈的泡桐花先于树叶开放
正好旁边的椿树，挤出了嫩嫩的香椿芽
正好我渴望一桌家乡的菜肴，饱腹空皮囊
4
屋后的山泉还在汩汩流淌吗
还记得儿时，用细长的草叶啜饮清凉
如歇脚的鸟儿吸水，清理凌乱的羽毛
弄湿了掉落的红色浆果，捂热更坚实的思念
蝉鸣咬住耳朵，蛙鸣在心头撒欢
一连串鸣叫，和一滴露水的重量
我需要唤醒乳名，重复使用方言和俗语
才能听懂布谷鸟一路婉转，让蝴蝶停在肩上
在谁家的屋檐躲雨，惊扰了一窝喜鹊
挂起的纸灯笼，点燃过红烛和煤油灯
当我面对一块门槛的青石默默说话
不必讨好，与一切保持顺其自然的亲近
岁月的栅栏，拦住试图逃脱的脚步
怀揣一颗种子，奔走于潮湿的土墙间
播种期，需要一份沉甸甸的坚守和等待
模糊的线条渐次分明，穿行于隐秘的去处
5
如何用一截草根占卜，破解田野的秘密
允许时间的刀刃，割裂所有格格不入
我站在果园里，希望加入几只麻雀的讨论
透过不远处的云彩，预测今年的雨水和收成
所有的希翼，正好相遇在乡村的田野
我与所及植物交换情感，并交出了身体
一路上辨认野菜和草药，却保持着距离
口口相传的农耕谚语，加深我和土地的依附
望着头顶不同季节迁徙的鸟群
如何找到合适的词填补这片空白
或许水塘里那片随风舞动的芦苇丛
收留过不合群的鸟类，偶尔会传来几声鸣叫
一些板结的记忆，许久的结疤的伤痛
需要寻找一块松软且潮湿的泥土，默默耕作
让一些闪光的草籽繁衍，在石缝开出花朵
出走多年的身体或深或浅，找到自己的根系
6
那一片废墟，需要将私欲和杂物清理干净
撕下城市冷漠的表情，我需要深入些
搬掉心头堆垒的石块，让弯曲的树根
接纳万物，重新爬回那片热烈的土壤
同时去往每个熟悉的乡邻家里串门
总会遇到一张张陌生的小脸蛋探出来
我用方言和他们打招呼，抚摸小手
如触碰每一处露水里刚刚冒头的新芽
望着老人守着一年的节气和孤独
追赶着房前屋后的鸡群和紧促的日子
望着一簇簇作物蔓延过沟沟坎坎
连着族群的脉络，坛坛罐罐装着四季的风味
回城之前，需要找到替身守住土地一隅
领养一只狗，或在院子里种下一棵果树
需要用心赎回流逝的时间和浪费的情感
挽留一些时光，根植一些即将忘却的作物
7
有些地名消失，有些山坡夷为平地
道路穿过田野，村庄被重新命名
河流改道，熟悉的树种被砍伐
在村庄要学会顺从，悼念消失的庄稼
秧苗，稻穗，谷粒，草垛
储存的陈年旧事发酵，酿成了老酒
我用蔬菜和果实喂养一节节诗句
坦荡的日子里，充满蛙声和蝉鸣的争吵
侧面的桃花，攀附每一张陡峭的脸
不必逃脱曾经的情感，毛茸茸的青涩
即使迟缓的动作，也能学会栽种的技艺
在春风里，无比想念椿树芽，泡桐花，柳絮
哽咽的乌鸦，如一刀刀刻下的文字
又一声声扎入心头的忧郁和多余的病
灰色的斑鸠，划过灰暗的天空
我试图抓住一丝光亮，截取半亩水田
8
在心底开垦出一层层梯田，让遗漏的光
保持潮湿的记忆，清算一些久未偿还的债务
需要重新塑造和村庄的感情，交换信物
让匍匐一生的作物站立起来，越过岁月的栅栏
想起柔软，想起儿时在烈日下采摘棉花
想起圆润和小孩的脸蛋，如水珠滚动在荷叶上
洗净一片片岁月的鳞片，保留发光的部分
弯弯曲曲的思恋，斑驳中拼接出完整的花窗
美丽的碎片，应该装入香樟树打造的木匣
让幸福的疼痛感，捎带可以偶尔舔食的蜂蜜
听到故乡的人和事，总有一群喜鹊飞来
恰好阳台的映山红开得正艳，照亮思乡的骨头
我被一种力量牵引着，驻留或向着土地前倾
时刻保持琥珀热烈的爱意和琉璃单纯的光泽
即使远在他乡的喧嚣，在城市明亮的窗前
也能听到乡村的轻柔，递送四季的雨滴和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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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7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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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8 18:13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