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小草
右脚走在山上
左脚伸出
触碰一棵小草
小草的花结出一串果实
大字不识
也不会唱歌
只有石头与它为伍
小草说
它不寂寞
只是有一些孤独
寂寞是有花开不出口
孤独是
无花可说
‖说梦
我们一直在登山
弄得一身一身的臭汗
终于爬到了山顶
四下里一望
那不是山顶
而是谷底。到处
都是碎石
都是呻吟
真正的山顶
真正的险峰
已经在天空腾起
像是老鹰
像是乌鸦
或者什么也不像
它们在嘲笑
登山者
真是笨啊
你们看不见
所有的山峰
都骑在我们身上
最高的地方
只存在于梦里
不知道何时我
又突然摔到了梦外
脑袋好痛
‖我说
下大雨了
我说
爬上山去
看山洪暴发
看巨大的石头怎样被激流
夺去棱角
我听见
轰隆隆
轰隆隆
宏大的声音
总能跑在
事实的前面
除了闪电
我说
比我眼见
更能让
大雨下出激情
‖身份证
我养大了
一头蜘蛛
从春天
到秋天
它吃我
给它抓到的虫子
我能感觉到
它的饥饿
它的成长
长得越快
饿的越快
就像是在我的身体里
饥饿的细胞
吃掉了那些
衰老的细胞
我们却称之为
新陈代谢
而非弱肉强食
遍布身体的血管神经
就是蛛网
自由或是
不自由
便是捕食者
与猎物的
身份证
‖中元节
中元节
我遇到了鬼拍手
其实是风
遇到了钻天杨
它们让树叶
从黄昏
哗啦啦哗啦啦
一直响到
黎明
‖死亡
如果没有人类
也就没有死亡与悲伤
‖标志
一只麻雀
脚上带着一根线
在天空中飞
一个小女孩
对它的爱与关怀
成为了它最不幸的标志
‖含笑花
笑一笑十年少
相信这句话
为了图个吉利
大大方方花了三十元
人民币
买了一盆水灵灵的含笑花
让她喝矿泉水，扎啤，可口可乐
吃红烧肉，炒烩菜，小龙虾。都是我的心血
但是她不领情，长出几个小小的
花蕾，朝着太阳绕了一绕
就凋落的一干二净
张倩说：南方的东西都是骗人的
南方的女人好看喂不熟
可是我要到南方去
火山一样不计后果
含笑花的尸体
就把她留在盆里
没有拔
‖小女孩的一生计划
小女孩张开翅膀
在梦里飞翔
她的歌声没有
她的歌词
更让麻雀吃惊
麻雀吃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要吃惊
小女孩在唱：
爸爸养我二十年
老公养我到六十
最可爱的是生个儿子，他要养我
活到八十岁
死掉的时候
把肚皮，乳房
翻过来擦干净
翅膀卸下
埋进土里
重现花蒂
‖爬山虎
入秋没有几天
家里院墙下
爬山虎就躺平猥琐起来
好大的个子
叶子却一片比一片还要枯黄
它们说地方太小
没有发展的机会
跑马泄气了
就只能这样
公园和政府大楼墙下
同样的爬山虎
此刻涨势凶猛
远近高低各不同
碧绿的亮眼
茁壮的吓人
像是打了鸡血的
暴走队或是腐败
官员
‖相同之处
捕抓蝴蝶的那些人
有人爱蝴蝶
有人讨厌蝴蝶
爱蝴蝶的人说蝴蝶美
他们想到了梁祝
想到了小提琴协奏曲
蝴蝶飞舞在每一个音符里
有喜怒哀乐
有爱恨情仇
讨厌蝴蝶的人只说一句话
它们是害虫
然而无论这些人立场多么不同
捕抓到蝴蝶后
他们都会让它
立即
毙命
‖八里桥
站在八里桥上
看稻菽，麦地，红了的高粱
即便是酷热的夏天
也没有知了鸣叫
身边的田野活的安静
这里有个未知的世界
父亲的骨灰曾经在烈士陵园
等候我的到来
生命原本很轻
涟漪像是在唱安魂曲
我竖起耳朵
典农河逐渐消失
余音依然
凝重
‖烂到地上的熟杏
小区大院
一棵四层楼高的杏树
年年长叶
年年开花
年年结果
好好的杏子没有人吃到
只有喜鹊，乌鸫，北鸲，文鸟可以飞进树冠
一边尝鲜，一边赞美，踩出纹印
那棵杏树还在继续长高
有人看着那些摘不到的杏子
掉落烂到了地上
直说：可惜了了
他们不懂鸟语
也不懂
这个世界
还有另一种
自由自在的
生活
‖秋色
房上晒辣椒
更多的捆起来穿成串
檐下，窗框，门楣挂满欢笑声
一日风轻
一日云淡
一日秋老虎下山
喂滚烫的麻油
烟熏火燎
不用哭穷
却要反腐
掰开锐利牙齿
它有狸猫样
红色
胡须
野味十足
‖纪念碑
六十年代建的大烟囱
是生活用的，所以
一直耸立在小区里
它说自己是
纪念碑
不能拆
一位老人家常常夸口
饿着肚子
一样能造出原子弹
它们俩没有可比性
但是老人
还是倒在了大烟囱前面
‖喝茶
宗教局长
请喝茶
见面即问
你认识
霍修女吗
霍修女爱上了
韦神父
是你教她的
爱人即是
自爱
她只能还俗
走人了
韦神父
不懂自爱吗
我说的
其实没错
喝茶
让人清醒
‖舶来的姑娘
茅台清醒的样子
像是个王子
从来不主动兑水
让自己变得平凡
53°是吾王的
宝座。但他
还是拍上了拿铁
一个从西方舶来的
灰姑娘。他不
嫌她黝黑廉价
苦了加糖，加奶
让她醉生梦死
滚滚床单。金钱容易弄出动静
卸下烟雨，王子假的
姑娘
真的
‖摆设
过去的
街灯
灯开了
就开了一个童话世界
蠓虫、姬蜂、灰蛾、蝲蝲蛄、金龟子
害虫与益虫
藂集拥抱在一起
生生死死，像是人间的
无业者
醉酒者
失恋者
煎熬者
大病患者
小病痛者
瞬刻要向黑夜讨回光明
死也要死的
轰轰烈烈
许多年后
街灯下面突然变得一无所有
它们统统去了哪里
像是一觉梦醒
街灯成了
摆设
一切
回归
虚无
‖这也是份工作
一个男人代替女人
生自己的孩子
他有完整的过程
性交
受孕
不一定怀胎十月
也不一定
生下来是个婴儿
日子到了
或许生下个老头
或许生下个老太太
分娩时很痛
很痛
如果——很反常
生个爱吸血的
妖怪呢
正好。发财了
不用搞腐败
腐败分子也要倒贴着
让不正常的事情
变得正常
他想到一句
有用的歌词
痛并且
快乐着
‖生活
很吃力的登上山顶
坐在凉亭里
歇口气看着山下
人比上面多多了
而且有商店、饭馆、民居、花园、车来车往
忽然问自己：上来做什么
很多时候
我们像是在惩罚自己
爬上来
滚下去
连滚带爬
就叫生活
‖战斗机
一群鸽子无法遮掩
一架飞机的行踪
飞机已经飞的与
一群鸽子一般大小
无声无息
这是架战斗机
战斗机不应该作秀
拉出白色条幅冒充和平鸽巨大羽毛
暴露自己
无须转腚
千难万险
还在城市上空
寻找作战
前线
‖隙缝
马尾辫跑在我的前面
有韵律的头发
向两边不停甩出
青春、飘逸的诗句
我想到了
马尾巴的功能
一句旷世台词
有人说它流毒甚广
我却只想到
马尾巴不言而喻的美
而我的秃顶
与我赤裸裸的爱美之心
裂开隙缝
可以播种
也可以遐想
激情
创造
‖马桶与坐便器
马桶本应该被称之为
木桶，磁桶。或者是便桶，粪桶，坐便器
结果名不符实
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
坐在椅子上想不通的问题
坐在马桶上顺势向下时突然有了一股向上的灵感
屁股找到了骑在马上的感觉，心灵也就觉悟到了命名者的初心
命名者一定是诗人，是大将军，是开疆拓土的英雄
他目光远大，居安思危
坐在便桶粪桶上也能制造出一路颠簸
让自己的屁股和思想，始终处在骑马打仗
冲锋陷阵的韵律中。马桶与战马在他已经合二为一
此刻我开始嘲笑现代人
他们缺少的不正是古代英雄喷薄而出的想象力，还有战斗精神
所以任谁都写不出李杜诗歌
写不出曹雪芹的《红楼梦》
他们只能拼命拽住业已奔跑起来的战马
让它老老实实
回到卫生间，名正言顺做回它的
坐便器。或者是便桶粪桶
他们则在舒适优渥的
条件下，继续把诗歌
搞成
分行
‖UFO
老朋友遇见了UFO
老朋友非常惊奇
他遗憾没有带手机
没有留下证明
但是有了证明
还是不能相信，仅仅是无法辩驳
我问他：像不像遇到了鬼
说它是或是不是都不是
只能等自己
死了之后再说
死了之后再说等于没说
老朋友摇摇头
不可思议。但是心里
又都希望这
是真的
所以
忐忑
忐忑的时候
做什么都行
‖噩梦
晚上第一个梦
最重要
如果做噩梦
一夜都会陷入困境
与天奋斗
与地奋斗
与人奋斗
做噩梦的人会有
奋斗的快乐吗
除非所有的噩梦
都是自导自演
好在我没有
作弊的习惯
卡夫卡也是这样
他做着噩梦写作
醒来照样充满恐惧
迫不得已
才叫人杀死自己
不然他们就是
杀人犯
‖我的命就是钱却又那么不值钱
岁数大了
最怕得病、生病、有病、患病
无论新冠肺炎，老慢三高、这癌那癌
这痛那疼。红斑狼疮
必须去医院，找医生专家大夫
花各种各样的钱，头上悬着瓶子，身上插满管子
涓涓细流可以把房子冲塌
把票子泡烂
把儿女变成敌人
没有话语权的是猪狗牛羊
不能选择生死的是我
我的命就是钱
却又那么不值钱
‖恋爱
阳光的恋爱，从一开始
就有些乱。有人说是乱爱
不是阳光乱爱
而是他爱的女孩子
脚踩两只船。阳光
让女孩子反复发誓，确认关系
热度可以烤化石头
而另一个男孩月光
明知阳光的存在
却满不在乎
亲亲，抱抱，滚床单留下一个一个涟漪
阳光说那不是爱情
但是女孩子更愿意嫁给月光
她说阳光不自信，不成熟
不懂得享受暧昧
阳光忍受不住
喊了一句
妈呀
‖猪蹄
把手指关节
一个一个地掰响
父亲问
不疼吗
为什么不掰折了玩呢
他看不上我
也就看不上
我玩的游戏
但我
不想取悦父亲
于是加大力气
掰折了一个猪蹄给他吃
并且提醒他
这是你的
挚爱
‖有人排队买早餐
在山顶看西夏王陵
一个连着一个
一座连着一座
像是有人排队买早餐
饥饿
躲在一个个肚皮里
咕噜咕噜咕噜
触起涟漪遐想
吃饼子、油条
最好还有豆浆、豆瓣、豆腐脑
年轻人喜欢喝咖啡
男女结伴
平地而起的龙卷风
撞翻平地而起的老土丘
像是相约而来
抢亲的好汉
只有山
无所动
把篝火留给黎明 |
发表于 2023-9-18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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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0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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