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七首
一只奔向自由的轮子
诗/迎头浪
它感觉压抑了很久、很久
无休止地转动
任凭方向盘的摆布
失去自我,失去主张
限速消耗掉激情
在时间的作用下,悄悄埋下伏笔
和某种物质达成协议
一只轮子,终于脱离厢体和半轴的困扰
在高速上头也不回地飞奔
这一刻,它才感到真正做了一回轮子
无拘无束,没有目的
沿坡道滚动,对面的车子纷纷避让
有时高高弹起又重重摔下
像蹩脚的运动员作自由落体
它想唱但又开不了口
圈住的夕阳和它一样,缓缓下坠
它知道最后的命运和结局是粉身碎骨
但为自由而献身,野花会给它埋葬
一只鸟立在枝头
诗/迎头浪
它没有鸣叫,也没有梳理羽毛
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若有若无……
用孤独作封面,书写正传
属于它的空间流云密布
雨悬挂在崖边
不知道它要立多久
——新会路口刚刚发生一起车祸
卷扬机厂的大门打开,涌出一群工人
修复后的麻将机,又开始转动
……
我放过去一阵哨音
它只是把喙稍稍抬高一点
这个失恋的家伙
我和朋友谈起这件事时
股市正由绿转红
晚餐
诗/迎头浪
晚餐由谁来做
这是个问题
单身主义者不在此列
先捅了捅夕阳的余火
再卸下月亮的盘子
亲情酿制的米酒、小家碧玉的盆菜
平桥豆腐、金陵板鸭
还有母亲唠唠叨叨的糕点
最悦耳的是刀叉、杯子的碰撞
按惯例,今日见闻
是每人必备的开味小点
股市涨跌、新桥庙会以及国外战事
凡能够及到的话题
丝丝缕缕扯上二里地
晚餐是个驿站,修复疲惫
一家人集体编撰了围炉夜话
蝴蝶标本
诗/迎头浪
我猜想,尾声一定很激烈
掉落的粉去了出海口
此时的风不起一点作用
鼓不起翼,也唤不来一场杏花雨
一切都安静了,听翅膀叙述
去了山野的溪边,参加一个派对
去了古代一座殉情墓
编撰一个美丽故事
甚至去了边境
一个叫斯卡布罗的集镇
装满阳光的吊蓝,有着傲世之美
现在,远离世俗纷争
远离第八个是铜像的赞美
有几次隔着玻璃我想下潜
观察是怎样做到的
把飞翔停泊在一个精美的盒子里
让所有的梦
都变得五彩斑斓
河床
诗/迎头浪
这是水睡觉的地方
只有水出去遛达的时候
才能看清它的真面目
一块巨大的条石,平滑、溜爽
想必是水的枕头
再向远处扩展,长沟短壑
落差米级计算,甚至百米
大大小小的卵石
沉积着水的梦
怪诞、惊险,有泥石流的恐慌
也有溃堤的一言难尽
无法比拟的痛楚
从平滑坚韧到骚动不安
过程是季节的转换
睡在这样的床上,水是不甘心的
胸中难于平复怒火
难怪水总是一往直前
寻找舒适、平缓的入海口
去看望一个朋友
诗/迎头浪
令人唏嘘,当年叱咤风云的朋友
如今在养老院一隅
反复揉搓着衣角
他的记忆受损,已经记不清回家的路
唯独那场战斗没有忘掉
交谈无法进行下去
静止十分钟、二十分钟
在这场对峙中我肯定是败者
墙上挂钟传来咔嚓咔嚓声响
仿佛在修剪一棵老树
剪掉枯枝败叶、剪掉老去的根须
只剩下光杆司令,等待最后一剪
一一此刻,我想哭
临走时照例招呼院长
把煮熟的话递过去
院长说,他每天守着窗口
不知道在等什么
母亲的红薯地
诗/迎头浪
回乡第一天,到屋后山上
看望母亲的红薯地
一块巴掌大的地
刚收获一半
剩下的藤扯也扯不动
难怪母亲手上,满是血痕和缠满胶布
一把锄挥两下就再也抬不起了
刨出的红薯,个个都有母亲的臂膀粗
地不大,却打理得有条不紊
四周围起栅栏,防止野猪拱食
在高处还用石块垒成一堵防水墙
水来时,地就安然无恙了
可想而知,母亲为这块地费尽心思
吃了不少苦头
其实种不种地无关紧要
只因一句话,每年寄过来的红薯
又糯又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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