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场
黄河人
你明媚，就摊开自己
像摊开一堆玉米，一堆往事，和一滴悬而未决的晨露
古寨九月，你一片我一片晒着，先有风越过了界
其后是鸡是鸭是羊是那头跛腿的小牛犊
阳光照耀它们
也照耀大叶杨手掌里的流水声
坐在背阴处的三婶，看天色渐晚
她放下手中针线隔空吼一嗓子
刹那间，我的胸口，扑楞楞惊飞一群灰麻雀
一个音乐弥漫的午后
黄河人
农林路街头，阳光的小米粥越来越浓
亮着那口搪瓷绿的斑驳
埋头琴键的盲人，在众人目光里深吸一口气
稍作停顿的身体又开始有节奏地起伏
指尖的夏天，溪流淙淙
不断释放小蝌蚪
我站在圈外
一边喝凉白开，一边专注五岁的儿子
他扭动屁股，好像有湿滑的小尾巴，穿过
易碎时间，游成一群快乐细胞
明月光
黄河人
你穿上过膝的白大褂，总说自己
有数不完的星星
给人按摩的时候数
休息的时候数
上下班的路上数
迈进福利院康复中心，一道生命的窄门
夜的神经末梢结满星星
小满已过，困在斑马线里的两位老人
支起身子谈论今年的雨水和收成
当你低下头，幽幽地说出
等他的时候也数
一片夜空，海水一样有了波澜
指针
黄河人
俯仰之间，你看到了窗外
一个月亮跟着一个月亮
它们转动，让人想起
曾经拆开的时间里藏有铁打的真相
那些齿轮咬着齿轮
夜赶着夜
黎明追着黎明
寒露已过，夜是一面海
秋风上紧发条，半根鱼刺正在横渡
一直原地打转的背影
看着熟睡孩子
他把拐棍放在床头，把自己放进闹钟
骨感的身体
也会发出夜半新鲜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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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4-4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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