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 ——致维庸 那晚我喝醉了,在深圳一家 下三烂酒馆,和一帮流浪人、乞讨者、打工仔 黑道兄弟、赌徒、劫匪、当红官员、光鲜老板 臭老九、十流艺术家还有三只 杂交名贵哈巴狗和一群数不清的 修了面的老鼠在一起 用酒这种道具,玩修仙穿越的魔术 我喝醉了我承认,我敲掉装在脸腮上的 面具,像一个原始部落里的首领,长啸数声 把它当作石块投出去 我的错误在于没有从古罗马进口一架投石机 因为一些目标有点遥远,也有点恍惚 我拿捏不住。比如工厂区街道上的垃圾,我以为是 成片的人民币;比如打火机点烟蹦出的火苗,我以为是 一只红色的狐狸小妖在跳舞 比如雨夜里一个女人在大街一角失魂落魄的哭声 我以为是在放免费电影;比如一辆失控的泥头车踩向人群 我以为是明朝的马车在森林里迷了路 比如诗人之死,我以为那是 我喝醉了,兄弟,这个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是个酒鬼,兄弟,这个你也要原谅我 我把石块投出去,穿透酒馆三楼的窗玻璃(我下决心要赔偿) 一路飞蹿,把深圳华强北那一路最眩目的路灯 逐一打灭(我准备投案自首) 还好,路灯的碎渣没有伤到(至少我没发现) 正着迷于电视这种机器制造出来的 投票剧的人民 之后它上扬高飞,一眨眼 当的一声,落在北京维庸家的书桌上 那书桌,余温尚存,呼吸平静 这是个意外。意外事故,兄弟 宇宙黑洞正伸出它的钢牙铁齿 把挨近它的光鳞片片嚼碎 之后我两眼一黑,看见了 久违的愤怒和 我自己的变形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