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外六首）

茅屋寒士

避暑（外六首）
文／茅屋寒士

气温40°。一出去，就会“哧溜”——
着火了
躲进洞里，冬暖夏凉
人聪明，不往地下挖
往地上的空气里挖
往天空里挖

后羿是英雄吗？他射中九个火凤凰
“哧溜”
“哧溜”……
嫦娥拿到了广寒宫的绿卡


◆太阳下山了


它把身上的负重卸下了，里面装的全都是燥热与炙烤
我的肩膀窄，扛不住。更怕成一缕青烟
我可以选择不接。刚要踏出门的脚，悬空收住

那时候没有空调，也不知有空调
也没有风扇。只有大蒲扇，还有附庸风雅的折扇
纸糊的。那时候学过奇技淫巧的一个个把脑袋
埋进削瘦的肩膀里，还往山上去



◆歧路


一只羊跑进了深山。老林让出一条道
两边树木站得笔直，接受羊的检阅
前面岔路口，丫字型，两条路，各竖一块牌子
一块写着：北邙山、桃花源
另一块写着：汴梁、清明上河图
我想还可以写上：瓦尔登湖和香榭丽大街
找羊人到这里，懵了
回去告诉杨子，杨子哭了


◆鉴


第一枚纽扣要找到第一只扣眼

春秋战国是扣眼
有一百粒各种各样的纽扣在飞
只有一粒落入扣眼。没有镜子

清末民初也是扣眼
也有一百粒各种各样的纽扣在飞
也只有一粒落入扣眼。没功夫照镜子

一爿衣襟坠下来
一爿衣领耸出头



◆东林书院


包围在城市楼宇举起的一千条手臂中
恢复开挖的一段弓河
像一截盲肠。痛不？

河面一片绿油油的读书声
自带朗朗的风和平平仄仄的雨

收尾是做一面镜子。残荷
退居一隅，专注草书


◆午时三刻


三伏天的太阳没有了三九天的甜味，都是辣，苦辣
太阳碎了，胆汁漏出来了
此时，所有的建筑、树木都干枯了
影子里的水分也被蒸发，只剩脚下一抹淡痕
——感叹号，抑或惊叹号
此时，菜市口空无一人。本不是秋后，本不是古装剧
此时，太阳有毒，太阳在放蛊


◆那年、那塔、那洞


回忆尽是古典主义的浪漫
比如一碗绿豆汤，比如吊在井中的一颗西瓜

那年没有空调。一把蒲扇，不用票
那年深挖洞。反修防修，不称霸

山顶上的宝塔苟延残喘，中暑了，欲坠
四大金刚唬人的，牛鬼蛇神都是泥糊的泥塑的

一场轰轰烈烈史无前例。老和尚还俗了
不知道。山脚下的洞好长，清凉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