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首诗中若无其事地撒谎】
雨水黑幕里一个人的背影长成什么样子,雨水知道,
但我不想知道了。从那时开始,很多事情我都忘了,
唯一能记住的,风也是有形状的。稻浪起伏,它们
从没有向任何人坦白过,血染的泥土,更利生长。
稻草人站在旗杆上,跟每一个路过的人说,
那些没有埋进土里的人,身体是腐朽的、干枯的,
它们睁着眼睛,无声传递谎言。每一个异乡人,
路过桥边野店,总会被某一个关联词俘获,
等待河对岸的人认领。
据说每过一百年,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我裸露人间,石头一样的心脏,未必可以等到一滴雨水细腻摄入。
秋天的楼梯有些凉了,鸟们回到屋檐下,给每一只巢穴起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便是你准备给自己准备的一个结局。
【风比芦花短了一寸】
立秋带着羽毛从头上经过之时
手头上的日子,近似抵达过一条河水的骨节
慌张的夏末,激情尽放又余温未死
风比芦花短了一寸
那枚百香果种子种在了晚熟的季节
七月从人间打捞,挑了一个最心碎的情节历劫
水里沉浮,也未必会亡
舍得不舍得都是阵痛之后的婴孩
顺着时钟的针脚走过来,傍晚的霞光
从此地去向长安有三万里
【废弃之城】
空荡荡的世界在一个人深刻的灵魂里,自由不应该是溃败之后的苦难,
年月走远之后,你在曲折的深处,找到我来真正的目的,
难道仅仅是为了向我证明,死亡沾染了的乖张气息,也不失其美?
如果是这样,请原谅我会惊慌失措地疯了一样的逃离。所有关于贫穷的记忆,
是我最宝贵的财富,那里有时间所有的秘语。关于你的恐惧和好奇,
请原谅,我甚至无法证明一座比童话里还古老的城市,有贾樟柯手里一样的彩虹;
我来了无法拯救世界,也无法把那根燃烧着火柴从一双冰冷的手接过来点燃篝火。
人生多情如此局,诚然,你没有了往昔的绚烂辉煌,我也没有对不起你,
我来,我走,给颓败枯寂的你,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和诚意。
岁月是一首歌,黑白琴键上流淌着跳动的音符,从空城里撤退出来,
等回到了夏天,这城这地,那些绿意是这个世界的最大善意。
蓝蓝的天空,就在围墙外,我和你一样再也没有了第二次青春。
【穿过河水的记忆】
向前一步, 向后一步,我们的脸是隔开看不见的,
伤口向水域深处打捞五月的冤屈,浑浊的虚空,
只能从冷峻的深处想象出一丝温柔奔赴而来,
那一丝绝望的温柔,碍于文辞左右,
我只能看见我说出的话,泥沙俱下,未能还原一个原始事实。
这是一个真实,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两千多年前的轮子滚滚而来,南国的风声愁肠百结,
草木倍感厄运穷困,黑白色的人间,
火焰陷入彻骨的寒冷,美丽成了时间最容易破碎的事物。
我向风寻问一种改变?向石头寻问一种语言的出处,向天询问一种根结。
它们说,有一些正在变质变硬,变得顽固,
还有一些向着高处进入另一种高处,
每一种都是时间和生命的透析,付诸高代价,
死亡不是一种终结而是另一种诞生,
有的一步到位,有的分两三步甚至好几步,
无须装饰,它们穿过河水的记忆,
穿过每一张粽叶,从从前滚滚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