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如同虚空和大地（组诗）
文/王登学
中药橱
一个中药橱就是一个村庄
一味中药就是村庄的一个人
每个抽屉就是一个三口之家
相邻的抽屉，互相帮助的邻居
在这里：远亲的确没有近邻方便
乡村医生陈大夫拉开相邻的两个药抽
将桂枝，白芍，炙甘草，生姜，大枣
从抽屉里捏出来，用纸包好
把药橱里的药交给村子里的人
给村庄疗寒发汗
它们和他们：亲如兄弟
狗牙花开
一堆狗牙花旁若无人地开着
那么张扬又 低头 含羞
两朵狗牙花交缠在一起
分明是两只狗交媾在一起
旁边的马兰花、金露梅、狼毒花
也旁若无人地开着。随风摇摆
修鞋的男人
修鞋就是修路
把鞋底修平就是把路修平
给机器上油
比给自己手上上油更重要
最难修理的是女人的鞋
最容易修理的是孩子的鞋
老张说：那么好一双鞋，说不要就不要了
一个人的健身简史
当不再热衷于酒杯之间的碰撞
当不再关注电视新闻的大事小事
当不再为祁连山雪线上升而担忧
当不再被美所诱惑，美危险的
童年时练过武术，少年时练过气功
青年时把一种运动也当健身
中年时认为跑步是最好的运动
总关注微信运动的步数和朋友圈的点赞
身体的肥胖和面部的松弛让一个中年男人对自己讨厌和失望
浪费时间是为了赚取时间。当把浪费时间变成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时
健身已是人生大事，把重复的动作再重复
在这个拼的时代，妙笔生花有什么用，满腹经纶又有什么用
用一种又一种的健身方式，延长
自己的使用年限，尽管已没有用处
快乐和健身的博弈，矛盾的共同体
让身体回到过去，让心灵守护未来
当下是一个不敢说出的词：活着
愿我如同虚空和大地
今夜，有暴雨
今夜，愿我如同虚空和大地
承接这抽打，承受这爱
有时候暴力是爱，疼痛更是爱
虚空已无一物，月亮藏身，暴雨如注
大地之物依旧，树摇摇头，叶子摆摆手
花朵把花瓣合拢，鸟归巢，人也归巢
火车依旧在暴雨中奔驰，把行人送到站
送外卖的依旧在暴雨中骑行，把外卖送到门口
暴雨，清洗着外表也清洗着内心
暴雨，敲打着虚空也敲打着大地
愿我如同虚空和大地，如坛城
永远清醒，永远支持一切
支持这无边众生的，生命
动车从祁连山中穿过
260公里时速的动车
拉近了我和祁连山的距离
门源草原上的牛羊缩小了几倍
山丹军马场的寂寞就放大了几倍
山中一日藏四季，雪山变成河流
山中四季如一日，牦牛领着牛犊
260公里时速的动车
剑一样从鞘中抽出
卖水果的女人
总是把最好看的水果摆在最上面
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顾客
卖水果的女人也是，刚才还在电话里恶语
转眼就变成了笑脸，比最上面的水果还好看
总会把更好看的水果补充上来
不忘把自己也补充一下，然后把一个
一个桔子皮剥了掰开，自己
吃一瓣，给挑水果的人让一瓣
快与慢
冰川等了千百年才融化
花朵等了一个冬天才开放
（据说在低温下才能完成后熟）
秒针快、时针慢、分针不快不慢
少年的时光多像时针，那么慢又那么快
你说：昙花一现是快还是慢
我说：龟兔赛跑时谁快谁慢
雨滴落到大地上，日光也落在大地上
雨滴可以再回到天空，时光能倒转吗？
快是快的消失，比如闪电
慢是慢的永恒，比如思念
在马蹄寺石窟观音洞
134级台阶之上，再99级台阶之上
1600年的洞窟，佛和光阴
壁画有些残破，我看佛，佛也看我
端庄慈善，或怒目圆睁，或俯首低眉
我问佛，中心柱的光芒，澡井的莲花
佛说：破执，破执
夕阳关上石窟的门
一群乌鸦飞起又落下，佛的护法
俯视，一群僧人从小路上走来
仰望，天暗了下来，虚无
一半的一半
话说一半留一半，让你思量
水流一半渗一半，大地欢唱
记住一半忘一半，事事无伤
路走一半让一半，大路朝天
天阴一半晴一半，岁月无常
太阳一半月一半，日月同辉
生活一半梦一半，一声长叹
谁是我的一半，如此热爱
我是谁的一半，如此遗忘
一半身子寄县城，一半念想存乡村
一半好人如菩萨，一半坏人如屠家
一半职业养家糊口，一半事业安放灵魂
一半倾听，一半走神
一半欢喜，一半惆怅
一半青稞，绿得发呆
一半油菜，黄得发情
花半开，酒半醉
友半交，饭半食
法则
这些草，多么欢畅
这些羊，多么欢畅
这些人，多么欢畅
阳光和风，多么欢畅
草的命运
羊的命运
人的命运
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
下午四点钟的阳光和风
公牛的睾丸，钟摆一样
想入非非
两只羊站在一起，相亲相爱
两朵花挨在一起，相依为命
两朵云连在一起，相敬如宾
天蓝的，让人想入非非
这中间缺了点什么
这中间缺了点什么
两只公羊，拈花惹草
一群金露梅，坐拥江山
这中间缺了点什么
每一朵花朵下，都可虚度一生
每一朵花朵上，都可抵达远方
愿我如同虚空和大地
今夜，有暴雨
今夜，愿我如同虚空和大地
承接这抽打，承受这爱
有时候暴力是爱，疼痛更是爱
虚空已无一物，月亮藏身，暴雨如注
大地之物依旧，树摇摇头，叶子摆摆手
花朵把花瓣合拢，鸟归巢，人也归巢
火车依旧在暴雨中奔驰，把行人送到站
送外卖的依旧在暴雨中骑行，把外卖送到门口
暴雨，清洗着外表也清洗着内心
暴雨，敲打着虚空也敲打着大地
愿我如同虚空和大地，如坛城
永远清醒，永远支持一切
支持这无边众生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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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8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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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9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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