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罐里咕嘟着腌菜蚕豆汤, 
像外婆的喉音, 
把整段童年腌进深绿。 
沉浮在汤里的植物, 
像被时间咬过的太阳, 
粗瓷碗里一条发酵的河流, 
自此在舌尖回甘。 
 
那一口—— 
土豆丝在乳牙间碎裂的一秒, 
以及你第一次用舌尖 
在我胸口写下无名之国的一秒, 
这秒读的体感举向永恒, 
举向蒸汽中筷子丈量碗沿的弧度, 
直到余晖深处渗出乡愁, 
像某种古老的占卜。 
 
你解开纽扣时,   
窗外的桂花就香了,   
你耳后的体温,   
让我知道了:神给每个灵魂   
发了一小袋酵母粉。   
用来发酵乡愁,用来膨胀欲望,   
而我的全部库存,早在某个清晨   
就被煎成荷包蛋——蛋白边缘微焦,   
蛋黄里泊着未降落的旭日。   
妈妈站在厨房门口递来的那杯水, 
杯壁凝着的水珠至今还在记忆里 
慢慢滚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