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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叶子在枝头离索 （贵州）田淼 一 满天的离索，如飘零的蝶舞，不是风景，不是画幅，而是深秋派生出来的深度恐慌—— 那么多的飞呀，那么多的舞呀，漫无边际地随处抛掷，比狰狞的阴笑更别扭，比狂乱的潮涌更惊惧。 寻寻觅觅，伤痕难耐，视角失去了向上的分量，失去了无奈的幻想，正在寻找土石的裂缝，准备将自己匆忙地安葬。 枝头上，所有的退路都一片茫然，全都紊乱成杂沓的败落，离索缀在搅扰的尾部，积忧成疾。 向下，飘零刻出弯曲的弧线，命运在季节的尺度上中规中矩，难逃神矢。 眩晕，早已在漂泊不定中枯黄充血。 下落，下落，不住地下落。 在下落中，呼吸纷纷告急，命随风，命随雨，叶子的命运轻若微尘。 二 摇晃，随风起，随风舞，心存芥蒂的默契宛若隐隐的阵痛发作。 模糊的叶脉已不再指向未来，前路在既定的扭曲中不住地发生抽搐，形成风雨积重难返的硬伤。 风雨交织成网，交织成疯狂的撕扯甚至勒索，强暴使失去光泽的枯黄难觅心净。 天马行空的自由从此失去了节奏，叶子身不由已的翻飞，全部在凄风苦雨中消沉，堕落。 离索的叶子，倦了，累了，却无枝可依，只有密集的荒冢在在野外张网等待。 的确，深秋的舞台上，萧然一片，色彩丑态百出，风雨凄凄。 三 枝头一片狼藉，一片憔悴，青春的活力不见踪影。 落木晕头转向地撤退，苦涩的雁群在清冷中颠沛流离。 没有了信仰，没有了一生的信守，禅净落魄成绝望的尘嚣。 风刀霜剑斫向山林，枝头上的松动或者垮掉愈演愈烈。 许多暗示的物语腐烂变质—— 没有吹吹打打的仪仗热切地送行，只有颠狂的凛冽无端地庆贺。 四 叶片被压迫逃离，不断失水沉重。 季节的旱情急切地在门外叫嚷—— 松动的门环打算放弃固守，打算临阵逃遁，打算拧干铜质的期望之水。 灿烂的岁月在深秋的涂抹中一点点发黑，一点点洇湿成昏暗的霉菌。 命运全浸泡在寒风苦雨里，坠舞就要饮鸩止渴，魂飞天外。 来不及准备什么，来不及在鸟语嘲哳中打点淡淡的行装—— 灵魂一无所有地上路，在旷野上四处东躲西藏，无处安身。 五 枝条上叛逃不断上演，枯骨嶙峋的枝桠丛生出灰色的眼花缭乱。 一场落木萧萧，铺天盖地而下，噪动在满山的怪声里此起彼伏。 寒蝉缄默如铁：喊声收起来了，面具收藏起来了。 谁把苦楚安放在喑哑的喉端咯血不已？ 山野干渴得要命，树的摇晃近乎拚命挣扎。 所有的剧痛都变得唇焦舌燥，虚脱的苦难顷刻来临。 六 枝头仍在哗啦啦地响，那是叶片拍打着叶片的吼声。 每一片树叶都想在最后的关头疏朗地占有别人的空间。 树叶的想法全都惊人地一致，谁谦让了，谁就将过早地飘离枝头，在季节的深渊过早地毁灭。 然而，叶片拍打着叶片的声响越来越微弱，叶缝间耗费的精力散乱一地。 许多冷漠与仇怨却抱成一团欣然端坐，媚态的静呀，毫不僵硬。 七 叶落归根，全是弱微的谎言，全是命运被玩弄的借口。 无边萧萧的落叶，画面上全是铿锵的风刀，全是犀利的霜剑，全是啼笑皆非的丑剧，让谁也逃不脱冷峻的寒光闪闪的罗网。 那些残枝败叶早已无力拯救，所有倾斜不定的摆动，正在赫然地失去忠诚，正在被风刀霜剑狠狠地赶入绝境。 山野之间，惨烈的落叶成冢，哀惋凄凄—— 陷落绝望的叶片，几时才会不再内讧？几时才会不再玉石俱焚？ 八 思绪在离索中瘦削，惨淡，发白。 飘荡的夜路漫长—— 夕阳西下，如血的光芒捧不住落魄的伤悲。 飘零的心态上，没有尖刻变得心慈手软，深秋的叶子不可能在无温的秋水中洗去断魂的剧痛。 叶子，枯黄的醉是痛苦的，飘零的坠也是痛苦的。 霜天压下的无情之水，让被淹没的脚步沉重不堪，风向难以收回，难以断然解除狼狈的遁逃。 没有含过苞，没有待过放，与花儿相比，坠落土石的叶子，怎么能够魂化香丘？ 九 没有祈盼穿得过寒霜的围城。 一些疲惫的枝条只能躲藏在菊花的香缕中暗自吁叹。 到了最后，叶子全部皈依于宿命，残红蜷缩在深秋的残破中自顾不暇。 深秋的伤口滴着淡红的血液，漂泊与离索合谋出凶险的陷阱，打算将叶子全部葬身于枯黄，全部葬身于魂飞魄散的裸伤。 不用作垂死挣扎，叶脉的指尖钝了，不再一直指向前方的路。 那些焦灼至极的怪影只能在长长的喟叹中寂然坐化。 十 一串串寒冷涌来，将叶片的心绪搅乱。 翔舞抖动在大地边缘，腐叶爬满寂寞无际的荒野。 星火在野花覆盖的路口呆望不定，干燥的叶子欲燃又止。 没有自由选择，飘飞只能在下沉中默然消散。 无形的空间十分逼仄，飘泊无依的超度，经受不住时光碎片连续的拷问。 十一 谁还在举目张望，张望一座落寞萧瑟的空城。 在树的根部，季节的祭语一无是处，秋声凝聚的承诺无法兑现。 面对一场深秋的葬礼，转经筒哑然无语，遗失了超度，遗失了对土地持入的忠诚与感恩。 叶子与浮萍为伍，与痛彻心扉的飘摇为伍，悔悟自霉变中无声爬出。 弯月悬幡招魂，磷火瘦削不堪，长夜惨白的脸上浮满了冰凉，浮满了坑坑洼洼的纷乱与沉坠。 黎明的洞口被深秋的霜天封堵，蚁群咬痛的山体荒冢遍野，许多梦幻般走过的怪影悲啼交加。 十二 绵绵的秋雨坦露着虚伪，清瘦的滴落毫不经意地堆满脆弱。 模糊自枝头开始，从树梢丈量至树的根部，从呻吟丈量至落叶拖长的尾音。 清净无为，张贴在季节的墙头，它不断提醒命运必经的路口大雪早已封山。 没有向善的枝条愿意挽留缤纷的离索，惶恐惊惧的逃遁里，许多浅蓝色的断草垂钓着幽暗徘徊的目光，并将深沉的风声扩大成季节凄婉的悲声。 断草铺展成席，叶子在秋风的扫荡里积聚成大块的伤疤静静地长眠下去，留下人间无言的挽歌，不舍昼夜地哀鸣。 从宿命开始，在宿命中结束。叶子，一生的离索被深秋安排，注定在秋风秋雨中魂断枝头，命带悲声。 | 
发表于 2012-11-21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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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2-11-22 18:15
